1、第 1 章(2 / 2)

金碗良緣 裴千羽 8254 字 2024-03-07

薛蠻子滿不在意的道:“及笄禮,一個哥哥送一把,誰叫我哥子多呢?”

路金喆:“這是哥哥多的問題?”

白果兒:“那我要一把二哥哥的刀!”

路金喆哈哈大笑:“我從不知道蠻子有個‘愛哥哥’,誰呀?”

薛蠻子不理她倆,想著讓她們挑是不可能了,徑自從四把刀裡挑出最樸素的那一把給了白果兒:“喏,你的‘愛哥哥’。”

又揀了一把貼金最多,珠寶最大的給了路金喆:“這把給你,我大哥送的。”

路金喆忙道:“可彆這麼說,我隻當是你送的。”

她們是閨蜜,這幾年不知道互相送了對方多少東西,再貴重都有,因此路金喆和白果兒也再不推辭,就收下了。

看著她倆把匕首像放釵一樣隨手放在身側,薛蠻子問道:“攜帶、藏匿超過一捺長的刀就已經觸犯我大雍律了,你們知道罷?”

兩張茫然的臉,互相望了望。

也是沒轍,薛蠻子想了一下,叮囑她們:“那注意點,等回家就藏起來——就你們床底下藏零嘴的那個暗格裡,彆教人發現了。”

“嗯!”

“嗯!”

薛蠻子收起匕首包袱,不等丫鬟進來,自己把床榻收拾一下,白果兒也幫忙整理床幃,路金喆拿著自己畫的鳳冠霞帔小樣,遞給薛蠻子看,這是她今日此行真正的目的——薛蠻子婚期在明年仲夏,家裡早早準備她的嫁妝,而路金喆是專為她做鳳冠霞帔的。

*

路金喆的老爹是浣州城裡響當當一號南北雜貨商人,東西兩市開了十來爿店鋪。

她是家裡姨娘生的,商門庶女,規矩沒那麼重,雖人小,但幾歲上時就在金箔片子裡打滾,練就了一身鎏金刻銀的本事,也憑借這份手藝同浣州貴胄少女們交好。

她原本慣常做簪釵手釧的,做鳳冠不過是閒來當做玩意兒打發時間,後來在那些連根像樣的銀簪子都沒有的山南村小姐妹慫恿下無奈下海,不斷磨練以銅冒金,以鐵充銀,以野雞毛假扮翠羽等高超技藝,讓十裡八村的貧民女兒都在婚嫁時戴上了彩繡輝煌的鳳冠,此一舉終於使得“路小鳳”這個藝名在浣州製冠這個行當裡聲名鵲起。

……

“你瞧瞧這頂鳳冠怎麼樣?我按你的喜好,金約上沒有用鈕子,用的是珍珠。”

這還是路金喆頭一次承辦真金真銀的鳳冠,豪情萬丈,靈感迸發,草稿打了十來張,自己甚是歡喜,但主顧屢屢搖頭。

“冠頂上這隻沒腳雞是什麼品種?長得這麼像鳳凰,不逾製嗎?要是逾製,那新郎官是不是也得連坐,當斬不斬?”

說到自己手藝上的,路金喆很是正色,她製止了薛蠻子不靠譜的聯想:“什麼眼神?這哪裡是沒腳雞,這是翟鳥,正宗的翟冠,口銜三珠。令尊是浣州州牧,二品大員,未來姐夫是個從四品的散秩,你用翟冠應當應分,絕不逾製。”

路金喆又怕薛蠻子擔心,索性悄悄的把行業內幕也說了:

“本朝做冠,就沒那麼多講究。當初太||祖禦極,禮部確實對於冠服尤其是鳳冠霞帔做了規製。這原本就隻有是內命婦,也就是皇後、諸妃、未出嫁的公主,和外命婦,也就是誥命,才有的禮遇。”

“但是沒幾個人真正遵守——太||祖用龍鳳冠,直接超格,誰叫她是開天辟地頭一位女帝呢?就連當今皇後的鳳冠,也沒循祖製用九龍四鳳。老百姓嫁女兒,現在誰不是又做霞帔又做冠,官府都不管的,這在民間叫做‘一日誥命’!”

薛蠻子白果兒都是豆蔻年華雲英未嫁,家裡老媽子給她們做功課也無非是講些出嫁禮儀,這些又內命婦又禮部的不可考據的逸聞,她們聽都沒聽過,都入了神。

薛蠻子抖落開彩樣圖紙,上麵冠正麵、背麵、側麵都畫了樣子圖,一張挺括的紙上林林總總十來個圖,顯然誠意十足。

白果兒將那圖看的比薛蠻子還仔細,末了問:“那既然平民百姓的女孩出嫁也能鳳冠霞帔,有錢的人家真打上一定真金白銀的鳳冠,也沒人說,就算沒錢,你也能做出個以假亂真的來,那……那我媽天天雞毛撣子打我弟弟,讓他考取功名換個鳳冠霞帔戴,豈不是沒用了?”

真真是個繡樓裡的小姐,路金喆和薛蠻子對視,都笑了。

“那畢竟是假的麽,冠是假的,身份是假的,女孩子出嫁當天確實能當一日誥命,可三天之後,你也知道啦……”

“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三個女孩齊齊摔了手帕,發出長長嗟歎:“唉!”

談論婚後的日子就是如此不幸,尤其是薛蠻子,一臉如喪考妣,索性都收了話頭,不談,不談。

大家又打起精神來看路金喆畫的冠圖。

整個冠以大紅紗段做帽,底部冠口鑲嵌十二顆指肚大的珍珠當做金約;中間嵌一塊水滴滴的紅寶石;冠上正中是一隻工藝繁複的金累絲翟鳥,翎毛畢現,翠羽輝煌,口銜三珠,十分氣派;兩邊帽上各綴著一隻振翅欲飛的金喜鵲步搖,腳踩祥雲,頭頂曜日。

“你們再看看這裡,”路金喆指著冠後一片繡像,口氣仿佛一個從業二十年的媒婆:“寓意吉祥著呢!”

薛蠻子看了半天,沒看出門道,給白果兒,她一瞧,恍然大悟,紅了臉,卻抿唇不言。

唯有路金喆,傻子似的邀功:“文王百子圖!怎麼樣,我照著我家老太太屋裡那扇屏風畫的!”

薛蠻子惱羞成怒,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哈哈哈哈!”白果兒笑的打跌:“鬨那麼多喜鵲野雞有什麼意思,文王百子才是人倫正道!”

路金喆一臉你說得對。

薛蠻子白眼都沒力氣翻,索性往繡床上一歪,“謝謝你,金喆,我就定這個。”

路金喆收起一摞紙,一時還有點突然,“不改啦?”

“不改,反正……算啦,你趕緊換個人給你畫稿子吧,那文王畫的跟猴兒似的。等你畫好了,我就拿給我媽看。”

“這個你放心,雖然我畫工不行,但我姐姐成啊!回頭我也不拿圖紙糊弄太太,容我幾天,趕製出一個模子來,再呈給太太。”

這件大事就如此這般商議定了,三個女孩又閒話一陣,日頭漸西,兩個告辭,一個送,就此分彆歸家。

作者有話要說:“未諳姑食性,先遣小姑嘗。”——摘自唐·王建《新嫁娘詞三首·其三》。

“一日誥命”參考的是曆史上“浙江女子儘封王”典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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