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雨幕籠罩的雨隱村,屹立著數座巍然高塔。
而在最高的那一座塔頂,一個疤臉雨忍來到這裡。
看著麵前那扇沉寂的鐵門,疤臉雨忍臉上還殘留著怒意,伸出手重重地敲響了鐵門。
咚咚!咚!
“義隆嗎?”
不一會兒,他便聽見了門內響起一道蒼老的聲音,自問自答道:“進來吧。”
被喚作“義隆”的疤臉男人一愣,輕輕一推居然就推開了那扇鐵門。
亂流的雨水在窗上淌下,劃出了蜿蜒分岔的痕跡。
“你說,這筆買賣,我算錯了嗎?”
說到這裡,他突然頓住了,看著義隆那慘白的臉色,搖頭苦笑道:“一斤精米,換三斤麩糠和糙米,就等於原本能救活一個人的錢,現在能救活三個人。”
隻能無意識地張了張嘴,磕磕絆絆地無力反駁道:“這……賑災的錢糧不夠,我們,我們為什麼不向大名殿下,再請求撥發……”
聽到老人那越發低沉的聲音,義隆臉色慘白地向後踉蹌幾步,大腦一片空白搖著頭呢喃道:“怎麼,怎麼會這樣,居然是這樣……”
哢嚓。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這種話居然會從武藏大人的口中說出來。
嘭!!
隻能苟活到戰爭結束,再去想辦法徐徐圖之。
“這東西在雨之國可不常見啊。”
“半藏尚且年輕,可以猖狂得意,可以充滿野心,但我不行,我現在是雨隱村的首領,肩上扛著數千數萬人的性命,我不能賭,也賭不贏。”
“哈~”
義隆站在那裡沒有說話,隻是一言不發地凝視著。
武藏此刻唯一且最後悔的事情,就是沒早點想出種糧食的辦法,沒早點嘗試擺脫對大國的依賴。
一名雨隱忍者急匆匆跑了進來,滿臉驚恐地喊道:“砂隱!砂隱再次劫掠……”
“‘複仇’,是我們現在承擔不起的奢侈品!”
現在的雨之國,除了苟活,沒有任何出路。
“人餓到一定程度,不會考慮吃什麼,更不會考慮好不好吃,甚至都不會考慮能不能吃。”
手中端著碗想要迎上去的義隆,聽到這句話後頓時僵在了空中,脫口道:“什麼?”
關上門後,外麵的濕冷似乎都被隔絕在外。
“一旦戰爭的規模再繼續擴大,不會再像現在這樣隻是借路,雨之國將成為大國的犧牲品,將成為他們共同打擊的目標。”
聞言,義隆才突然回過神來,感受到那淡淡的涼意,不禁緊了緊身上衣服,隨手關上門走了進來。
麩糠,就是那些從稻穀上脫下的外殼,比如穀殼、麥皮等無用丟棄物。
說罷,他走到沒有任何裝飾家具的客廳,坐在了那張四四方方的被爐旁邊。
一時間,義隆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腦海已經變成一團亂麻。
“什麼尊嚴,什麼體麵,什麼畜牲吃的,什麼給人吃的,那些東西都是吃飽後才能考慮的事情!”
麵對莫名其妙的反問,義隆下意識愣了一下,皺眉道:“我當然知道,一斤精米的價錢,可以買三斤麩糠和糙米。”
“雖然它們沒有營養,甚至不易消化,但是他們卻能飽腹,能讓更多的人,再多活幾天。”
吃土,活活漲死?
“你看,伱沒見過,你甚至沒見過樹皮都被啃光的情形,你以為平民們現在就夠慘了。”
“如果沒有你口中的混蛋商人,沒有你口中給畜牲吃的麩糠粗米,那你在城外看到的,就不是骨瘦如柴的難民,而是一堆被啃食的白骨了啊!”
凝視著老人將劃出十字的蘑菇、切得正方規矩的肉塊丟進鍋中,粉嫩新鮮的蔬菜也被丟進湯中,在那裡起起伏伏顏色十分清新。
“義隆啊。”武藏從熱鍋中夾出幾塊肉來,遞到義隆碗中的同時低聲道,“你見過因為吃土而活活漲死的人嗎?”
“但是,反抗?複仇?輕飄飄的四個字,輕飄飄的兩個詞,後果會多麼沉重?”
“我可是武藏啊,曾經的劍聖武藏,鐵之國那群老家夥,哪個不是我的手下敗將?哪怕我已經老了,也依然能揮動刀劍。”
聞言,看著麵前這位雨隱村的首領,自己在曾經十分崇拜的老人,義隆的火氣騰一下升起來了,質問道:“那你為什麼坐視不管?那些混蛋就該吊起來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