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和那個小鬼‘切磋’一下？”
看著麵前笑眯眯點頭的雲川，義隆有些不願地皺了皺眉頭：“真的沒關係嗎？”
他今年已經三十多歲了，浸淫劍道也已經十幾年，學的用的全都是殺人技。
就算是用竹劍，也依然很危險。
在這種情況下，讓他去欺負一個孩子，實在是有悖他的原則。
“不用擔心，那小子皮糙肉厚，你就儘管出手吧。”雲川無所謂地笑了笑，“反正你要當他們的劍道老師，就當做是給他們樹立威信了。”
“不過，他好歹也是我教出來的，有時都會讓我感到意外，你最好還是小心一點吧。”
聞言，義隆扭頭看向後排那個叫彌彥的男孩，發現對方臉上是按捺不住的躍躍欲試。
像是遇到了什麼千載難逢的機會，早就想找機會揍雨隱的人一頓了，所思所想被毫不掩飾地掛在臉上，完全是一個毫無城府的幼稚小鬼。
這樣的家夥，有什麼值得小心的？
看到義隆眼中掠過的一絲輕視，雲川麵帶微笑一言不發地讓開，走到人前背著手充當起背景板，將中間場地讓給了彌彥和義隆。
彌彥手持竹劍走出隊列，最後站在了義隆的麵前。
“小鬼。”義隆持著竹劍的手臂自然垂於身側，看上去完全沒半分提起什麼乾勁來，隻是俯視著身高相差許多的彌彥道，“等下會有點疼，但是很快就好。”
“義隆老師。”麵對他的輕視態度，彌彥隻是笑了笑道，“哦，提前聲明，我稱你為老師，並非是敬畏你，隻是出於禮節，希望彆搞錯了。”
“聽說雨隱那邊的上下級關係很森嚴，但你既然來到這裡就最好早點丟掉，我們可不會因為年紀而無條件服從。”
義隆聞言下意識地挑了挑眉頭，有些意外於這小鬼的牙尖嘴利。
畢竟是由大名和武士創立的國家，對階級特權的尊重還沒有被拋棄，那森嚴的等級製度一直傳承至今。
相同語意的一句話，根據不同的場合、雙方的親疏程度或是上下級關係，就要選擇不同用語。
一句話在不同的特定場合下，就有七八種不同的表達方式。
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雨之國的特例了，連五大國都或多或少地存在些許，這小鬼明顯在暗嘲他是外來者了。
畢竟，這座城池內的氛圍，確實和雨隱村不同。
人與人之間要親近許多，也沒有那麼多陳腐規矩。
“哼。”義隆微微眯起眼睛，冷哼道，“希望你的劍和你的嘴一樣利。”
“試試就知道了。”彌彥中段持刀，隔著三米遠望著他，臉上表情逐漸收起，眼中滿是沉靜，“我會把伱當做真正的敵人來斬殺的。”
周圍的學生們都看出現在的局麵，似乎從教學局逐漸變成了恩怨局，但這種氣氛反而讓他們更加興奮。
每個人都用期待目光看著對立的二人，在想他們會如何光明正大地打敗對方。
人群前的雲川看了眼彌彥的手腳，沒有發現顫抖的痕跡，不緊張也不恐懼且肌肉自然放鬆，呼吸也十分沉穩平和。
嗯，狀態不錯，但是……
“這麼有鋒芒嗎？”
義隆的嘴角多了一抹笑容，手握竹劍在身側，突然站直身體九十度鞠躬，收起笑意嚴肅道：“在下義隆，請多指教。”
見狀，已經擺好架勢的彌彥愣了一下，但還是放下了竹劍同樣行禮道：“請多指……”
嘭！！
甚至不等彌彥把話說完，在他躬下身子的時候，義隆毫不猶豫地動手了！
他踏出一步後將銳意徹底爆發，整個人就像弩箭一般勁射而出，起步快到讓眾人驚愕難以反應。
義隆完全不講武德的速度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隻有極少數人看清了他從零爆發到全速的過程。
不足三米的距離，在一眨眼的時間，就被他縮短為零。
“你！”彌彥隻來得及抬起頭，那雙瞬間睜大的眼中，映著那柄揮來的竹劍。
義隆身上湧出的那股殺意是如此真實陰冷，仿佛手中握的並不是一把竹劍，而是一柄可以輕易將人身斬斷的開刃真刀。
砰！！
彌彥慌亂地抬起竹劍擋在身前，卻被這一刀砍得險些脫手而出，原本沉穩的氣息也被徹底打亂。
“小子，你還太嫩了。”
義隆絲毫不打算留給彌彥調整狀態的時間，再次帶著令人發瘮的嗚嗚風嘯聲揮出竹劍。
袈裟斬！袈裟斬！逆袈裟！橫切！
砰！砰砰！！
在瞬間從零爆發到全力後，義隆氣勢洶湧地碾向彌彥，竹劍爆擊的聲響脆而清澈。
陷入被動的彌彥也隻能吃力抵擋，進入義隆的節奏之中，完全是一步步被他壓著向後退去。
“啊！卑鄙！無恥！怎麼能這樣？！”
驚愕的眾人這時也反應過來了，小胖子阿涉義憤填膺地叫嚷道：“那個大叔居然不講武德，去偷襲一個幾歲的孩子。”
其他孩子也很是惱怒，但是不等他們罵出來，突然聽到雲川開口了。
“是彌彥說會把義隆老師當做真正敵人來斬殺的。”
眾人下意識地看過來，便見雲川搖了搖頭道：“敵人可不會和你行禮互報姓名講什麼武德啊。”
“更何況，義隆老師的舉動，可以說是搶攻，也可以說是，‘劍道三先’。”
“三先”，劍道中重要的戰術理念，攻擊中時機搶先的準則及原則。
通俗而言，即是“先下手為強”，在劍道中兩軍對壘，互不相讓，“先”都不是輕易可唾手而得的，它是在機之爭奪中的搶來之物。
因而“三先”實為“搶先”得機之意。
所謂的“三先”，分彆是“先先之先”、“先之先”和“後之先”。
先先之先，講的就是“搶攻”。
第一種，就是像義隆那樣，以攻為主，搶先攻擊。
第二種，是在對手做出動作的之前，自己的攻擊先其一步達到。
第三種，是在對手舉刀始動之際，看透對手招式對應而攻，是針對對方的攻擊弱處而攻之的技巧，是“三先”之中要求造詣最髙的技藝。
這就是武藏為雨隱選擇的道路，武藏流最核心的一點從未變過，那就是無所不用其極得到勝利！
義隆所用的，也不過是最簡單的一種，就已經讓彌彥落於下風。
“這……”
聽過雲川的解釋，眾人一時無語凝噎，喪氣道：“怎麼會這樣？”
與此同時，在義隆如潑天暴雨一樣的進攻中，彌彥的大腦幾乎要變成一片空白，本能驅使的格擋終於出現了錯漏。
嘭！！
義隆毫不猶豫地揮出竹劍，狠狠劈在了彌彥的手腕上，猛然便把他的竹劍震落了。
感受到右手的麻痹感，彌彥的臉色瞬間一變，伸出左手抓住了竹劍。
但在下一刻，泛著寒意的聲音傳來。
“結束了，小鬼。”
義隆根本沒有停手的意思，一拳就砸向了彌彥的臉頰。
咚！！
雙手來不及回防的彌彥，臉頰仿佛波紋一樣顫動。
臉上的汗水都濺射出去，仿佛是被錘子轟然撞中，整個人重重地砸在地上。
“嘶！”
看見這一幕，眾人不禁吸了一口氣，臉上火辣辣的感同身受，不忍直視地眯起眼睛。
這下手也太狠了！
“呼！”
看著隻露出後腦勺的彌彥，義隆呼出一口氣，抬頭看向雲川態度恭謹道：“雲川大人，勝負已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