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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懷疑她聽錯了。
秋風綰起散落的發絲,輕飄飄揚在耳後,她把那人怒時的話聽錯也情有可原。但——
看他複雜的神情似乎並不是她聽錯了啊!
“啊?”
傅沉硯全身戾氣總是不會褪的,疑惑不解也隻是暫時遮蔽住戾氣罷了。
正如此時他站在她麵前,手中畫冊大敞著,旁的下人不經意望去都倒吸一口涼氣,然後輕咳起來。
溫泠月疑惑他為什麼是這副神態,緊張地向下望去,同樣是倒吸一口涼氣。
怎麼偏偏是這一頁!
偶然翻開的第二頁正好是孤零零的兩個人。
隻是姿勢異常怪異。
一個人半伏倒在地上,似卑微的示好求饒,委屈至彎曲的眼角淌下不爭氣的淚水。
而另一人則風光滿麵地站在一旁,左腳踩在地上之人脊背上,右手高舉修長寶劍,耀武揚威般高高彎起的嘴角因畫者過於激動變成了龍飛鳳舞的一筆,嘴勾的都超出了臉的範圍。
這是她的鴛鴦燈和鳥哨都被那人以一個不可理喻的姿態全部處理掉的那夜,她風寒燒糊塗時忍不住憤憤之心而繪製的佳作。
當然這完全出自她混沌時才敢動的大逆不道之心,是醒來後回想起那幅畫便能譴責自己一番的狀態。
因為那站著的勝者是她,而被打倒在地流淚的是……太子本人。
嘿嘿。
猶記那一夜,她夢中的自己已然站在東宮的中心,腳踩萬千隻殘破鳥哨,而那始作俑者卑微地伏在地上親手粘好一隻又一隻鳥哨給她賠罪。
在場的旁人一言難儘地看著溫泠月,對峙的兩人皆是她們不可忤逆之人,因此不敢多言,這場奇妙的戰爭便隻是她與他之間糾纏的紛爭。
可傅沉硯怎麼添油加醋到……她那什麼他上。
隻要目光移到畫紙上便了然。
溫泠月的畫技是連訓練有素的先生都忍不住笑出聲的水平。
五官是線條,服裝是幾筆勾勒出的頗是詭異的線團,傅沉硯散著頭發,她也散著頭發,故……畫中兩位潦草小人雌雄難辨。
然而畫中少女身上特有的發簪是唯一可辨識之物,但手執畫冊之人好像……並未看出來。
“殿下,呃……金絲雀已找回,不若我們就先……”被定在原地良久的嵇白終於開口,籠中金絲雀似乎察覺到異樣,蹦蹦跳跳至籠邊,眨眨圓溜溜的小圓眼,好奇地看著這二人。
傅沉硯眉心微蹙,他緊緊盯著溫泠月,“你說,平白無故臨摹孤,還藏著掖著畫的如此賞心悅目,豈非心懷歹意?”
“孤在大婚之夜告知過你的事,莫不是都忘了?”
溫泠月當然沒忘,那夜他對她揮之不去的厭惡仿佛還在昨夜。
*
大婚那夜,他曾在離去前用隻可他們二人能聽去的話低聲說過:“孤的最後一個要求極簡單,做孤的太子妃絕不準對孤動任何心思,無關好壞。”
她曾反問:“那殿下呢?”
當時傅沉硯嗤笑後是眼中永夜難明的冰涼:“在孤身上這是絕對不會發生的。”
*
傅沉硯對她提出的條件,她沒有駁回的資格。
這一切在場之人自然不知悉,他們被狠狠釘在原處,不為彆的,隻是太子殿下說這畫上的他……賞心悅目?
南玉忍不住又瞥了幾眼白紙上的潦草小人……抱歉娘娘,若要責備,就事後儘情責備奴婢吧,現在忍住不笑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