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重複:“臣妾在問,殿下傷後的那日,雨幕下您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可傅沉硯比起素日不講道理的暴戾冷漠,此時的他臉麵上多了一分不解。
目光交彙時最後一絲晚霞也從天際溜走,玉京的天不假思索化作一片漆黑,今夜沒有星子,但她望向他那雙一向亮晶晶的雙目,何嘗不能代替繁星。
傅沉硯第一次落荒而逃。
隻記得在離開前,他照舊昂著高高在上的頭顱冷淡且不容拒絕地甩開一句:“孤說了,那種莫名其妙的話,孤從沒說過!”
可笑。
分明是他去堵她質問她今日擅自離宮還惹出一片爛攤子的事,可為何最終變成他被她不由分說質問起來了。
“嵇白!”
幾近怒吼,在紫宸殿響起。
待他人跑過來的腳步聲裡,他鎮定自若地坐在紫宸殿正殿寬敞的大座上。
黑紅繡金的袍子鎏金般隨他恣意的靠坐姿勢傾斜而下,手在桌案上輕敲,聲音卻逐漸由漫不經心化作煩躁不堪的悶音。
直到嵇白在他視線內站定,才幽幽望去道:“溫川巷那堆爛攤子收拾好了?”
望向傅沉硯抵在眉心揉捏的動作,嵇白俯首,“是。雖娘娘身份暴露,但無傷大雅,隻是掀翻了幾台桌子,弄斷了一座戲台子,趁機溜了一個未結賬的客人,幾位話本先生受了不同程度的驚嚇而已。”
“……”
他沉默一瞬,幾近無語:“知道了。”
嵇白偷偷抬眸看了傅沉硯一眼,狠狠抿唇,反複告誡自己:不要笑。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太子殿下被逼成這般惱怒還對肇事者無可奈何的模樣。
而高座上那人倏然開口:“伏青回來了?”
“是,需要屬下去叫來嗎?”
“不必了,明早叫他來便可。”
傅沉硯收回敲打的指,改為輕轉左手食指的那枚玉環,兩指交錯輕緩碾磨著溫潤的玉,可玉卻似他眸底清寒。
得知溫泠月今日去溫川巷瓊婲樓時,他正在宮中處理那幾個造勢的不長眼部下。
也真要感謝溫泠月,若非那日她執意扯著他躲在假石後偷聽,他倒也不曾發現,扶岐真正懼怕的是什麼。
無非是那一身與眾不同的血脈,禹遊和十四州諸州之人血脈相異,可僅此而已。
血肉外貌代表不了任何。
妄自菲薄才是人最該忌諱之事。
而無論是早前扶岐安插探子趁他入林中偷襲,還是事後刻意越過他在千歲宴高台比武中與阿璨對手,都儘是些虛的。
他不管那人身為使臣不合禮數狂妄自大的動作,他隻看不得那些暗中勾連的勾當。
正如那一日溫泠月沒看見的與扶岐對話之人,可他卻知道。
傅沉硯不由得緊了緊捏著玉環的指,眸子無所謂地鬆了鬆。
但那些都無足輕重。
底下的嵇白見他不再作聲,正作揖後欲離開,而傅沉硯卻忽然再度將他叫住。
嵇白默默無語,心底咆哮,卻不敢頂撞。
他們殿下什麼時候能做個人。
“孤有一個問題。”
這句話不清不淡,輕飄飄的在紫宸殿說開,不染半分戾氣。
他依舊在轉那枚玉環,視線也不曾看向嵇白。
“近日,孤可有怪異行徑?”
“啊?”
傅沉硯後背離開大座,微微施力使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