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姐的女紅細致精巧,在街坊四鄰是出了名的,年前經人介紹被兵部職方司員外郎家相中,入府教授女紅。員外郎家中的小女正值豆蔻年華,按照大家閨秀的成長路線,正是初學女紅的年紀,何姐心靈手巧性格溫婉,主人家一眼便相中了她。
穀雨自然也為她高興,兩人聊了兩句,穀雨瞥眼瞧見關老頭似乎心神不屬,他用筷子在關老頭的碗邊敲了一記,發出叮地一聲脆響,關老頭嚇了一跳:“你當我要飯的呢?”
穀雨咧咧嘴:“有心事?”
關老頭果斷地搖搖頭:“沒有,”他扒了兩口飯,忽地抬起頭:“這兩天官兵走街串巷,可是出了什麼事?”
穀雨點點頭:“具體事情不能說,但近些時日還是少出去走動為妙。”他盯著關老頭:“還有你那勞什子的講學,說出的話驚天動地,難道是嫌自己活的太久了嗎?”
關老頭哼了一聲,臉色沉了下來,穀雨見他不以為意,加重了語氣:“聽快班的前輩說昔年不少大儒講學之時多發驚人之語,涉及天家大事、皇親國戚,天子一怒,不少人進了班房便再也沒有出來。如今常林書院作為京城唯一的私學重開山門,朝廷雖未命令禁止,也沒明確表達態度,但私底下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這幾個月以來快班接上峰命令連番抓了幾名在朝官員,罪名一概不知,隻說把人押在牢中。你曾經也是在朝為官的,難道這其中的關聯也看不懂嗎?”
關老頭氣咻咻地道:“那幾位皆是我在常林書院的老友,平素端方正直,隻因仗義執言而淪為了階下囚,這都離不開你們這些人的助紂為虐!”
穀雨火氣騰地竄了上來:“那叫仗義執言嗎,那叫找死!”
關老頭霍地站起身,氣得橫眉立目:“皇帝疏於朝政,與民爭財卻熱衷得很,官員任人唯親黨爭不斷,權宦之流欺壓良善,樁樁件件令人啼血,常林書院急天下人之所急,為蒼生請命,何錯之有?!”他指著穀雨的鼻子:“混小子,做捕快所圖的不是保民太平嗎,你,你何以忘了自己的初心!”
穀雨身體哆嗦著,那被刻意壓抑下的憤懣突然在此時迸發出來,他隨之跳了起來,大吼道:“我早已忘記初心是什麼了!”
何姐目瞪口呆地看著兩人的爭執,而季安早已被嚇傻了,怯怯地縮在椅子中。
兩人喘著粗氣互不相讓地對視著。
“小穀捕頭在嗎?”就在此時,院外忽地忽地傳來一聲喊,穀雨回過神,他扭頭看著季安,露出僵硬的笑容在她腦袋上摸了摸:“哥哥出去看看。”
他瞥了一眼關老頭,快步走出了院子,何姐拉了一把關老頭:“得了,好容易見一次麵,怎麼還吵起來了?”
關老頭賭氣地坐了下來,季安膽怯地問道:“伯伯,你們怎麼了?”
關老頭緩和了語氣:“我和你哥商量事情呢。快吃,彆讓飯涼了。”
穀雨打開院門,梁岩那張焦灼的臉出現在他麵前,他不禁一愣:“梁大哥,你怎麼來了?”
梁岩急聲道:“小彤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