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釗生呼吸粗重,猛地從錢氏手中搶過火把,左手抓住她的腕子用力將她甩到門外,錢氏收勢不穩,仰麵向後栽倒。
錢釗生如同瘋魔一般將火把舞得如同一道火牆,火星四濺,嚇得幾人紛紛後退,錢釗生趁此功夫退到門外,幾名無賴反應過來一擁而上,錢釗生嘭地合上大門,將那火把從門環中穿了過去,錢氏這才從地上爬起身來。
錢釗生如同肉山般從石階上一躍而下,老娘和其他幾人卻已不見了蹤影,錢氏從身後趕過來:“我讓他們去前麵的巷子裡避著。”
“正該如此,”錢釗生抓住錢氏的手,身後的大門被從內晃動地吱呀作響,火把搖搖欲墜:“那火把撐不住多久,快走!”
錢氏緊緊地回握著丈夫,兩人沿著巷子向外跑去,跑到巷子口時采瑛忽地冒出頭來:“老爺,這邊來。”順著她手指的方向,錢母正倚在牆根,信娥在旁輕輕托著她的頭,幾個孩子縮成一團。錢釗生眼淚好懸沒掉下來,正要說些什麼,背後的巷子裡忽地傳來一聲巨響,大門向兩側彈開,緊接著那夥無賴衝出大門,手指著錢釗生的方向:“在那兒呢,一個也跑不了!”
錢釗生嚇得一激靈,竄到老娘身邊將她背了起來:“還等什麼,快跑!”餘人跟著他慌慌張張地向遠處逃竄。
那夥無賴追到巷口,望著這一群老的老小的小,好似看一群待宰羊牯,呼嘯著正要追去,忽地從暗處衝出一隊官差,為首的正是黃自在,不由分說將幾人放倒在地,那幾人還沒反應過來已被人繩捆索綁淪為階下囚,不禁氣急敗壞地咒罵起來,黃自在比了個手勢,手下一擁而上拳打腳踢,直將這夥人打得哭爹喊娘。
黃自在料理這群無賴的同時,錢釗生一家人已跑得遠了,他知道一旦被追上後果不堪設想,是以跑得足不沾地,鼻窪鬢角皆是熱汗,他雙手倒扣托著老娘雙腿,汗水流進眼淚之中也顧不上擦,跑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身後哎喲一聲,月華連同懷中的扶霞向前撲倒,結結實實地摔在了地上,信娥跑在兩人身後,忙將扶霞扶起,扶霞已被嚇得傻了,任由信娥抱在懷中,直到信娥拍了拍她的後背,孩子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錢釗生向遠處望去,早已看不到那夥無賴的影子,這才鬆了口氣,但經曆過方才的險情他不敢粗疏大意,見月華已在錢氏的攙扶下爬起身便道:“此地危險重重,還是快走為妙。”
“走,走去哪裡?”采瑛問道。
錢釗生愣住了,方才一家人急於逃命,隻求不被人追上,哪裡還會想到目的地,此時回過神來才發覺他兩套宅子已被悉數攻陷,京城之大竟無他的落腳之處了。
錢氏忽然指著前方道:“前麵有燈光,去看看。”
錢釗生心有餘悸地道:“彆湊得太近。”
他側頭看了看老娘,錢母歪著腦袋倚在錢釗生肩頭,唯有呼吸之間微弱的熱氣打在錢釗生的後頸,讓他確信老娘仍然一息尚存,雖然累得全身打擺子,但作為家中唯一的靠山也隻能勉力堅持下去。走出不遠麵前霍然開朗,護國寺門前燈火通明,人頭攢動,似乎正與廟裡的和尚發生著爭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