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彩出神地看著藏在烏雲後的月亮,那雲朵被淡淡的月色描繪出了一個清晰的輪廓,趙銀環的搭訕讓她從怔忪中回過神來,麵無表情地將目光從夜空轉移到他的臉上,趙銀環輕聲道:“你方才進來時我便察覺了,隻是不方便問起,可願跟我說說?”
阿彩搖了搖頭,視線並沒有在趙銀環身上聚焦:“將死之人,聽與不聽又有何妨?”
棒槌哼了一聲,將飯碗在床上重重一頓,趙銀環則表現得很大度:“你不願說我便不問,若你什麼時候想說,自可來找我。”
阿彩怔怔地看著他,半晌後才道:“你中毒了。”
趙銀環愣住了,阿彩繼續道:“後來又被我治好了。”
“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趙銀環鄭重其事地拱手道謝:“你是郎中?”
阿彩苦笑道:“哪有郎中下毒的道理,我是苗女。”
這句話出口趙銀環與棒槌皆是一驚,兩人世世代代居住在北京城,苗疆離他們十萬步千裡,僅存在於古老傳說之中。阿彩身姿嬌小美豔動人,瞧來與尋常的漢家女孩並無兩樣,若不是她自曝身份,兩人絕不會聯想到苗女身上。趙銀環忽地想到什麼,撕開衣襟下擺,露出小腹處猙獰可怖的傷口,張目結舌道:“你...這難道是蠱...蠱...”
棒槌大病未愈,腦筋還沒轉過來,莫名其妙地看著趙銀環,不知他為何變得如此慌張。
阿彩已猜到了他想說什麼,痛快承認道:“不錯,確是苗疆蠱毒。”
“唔!”棒槌登時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江湖同道口口相傳苗人培植蛇蠍毒蟲時的種種邪門手段,以及中蠱之後的淒厲慘狀每每聽來總令人打心眼裡畏懼嫌惡,此時才知自己已在昏迷之中領教了一番,他費力掀起下擺,滿臉驚恐地看著血淋淋的傷口,唯恐那傷口中冒出個毛茸茸黏糊糊的玩意兒。
趙銀環難以置信地看著她:“你長得弱不禁風,十足可愛的女娃兒,卻不想身懷絕藝,隻是為何要與這夥人為伍?”說的是門口把守的兩人,那兩人直戳戳站著,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阿彩淡淡地道:“你不需要知道。”
趙銀環點點頭,隨即露出狐疑的表情:“等等,若我真中了蠱毒,不是會疼痛難忍生不如死嗎,難道江湖傳聞有假?”
阿彩與他說了這會子話,麵前的年輕人長相斯文談吐彬彬有禮,況且她已新生內疚,便不再隱瞞:“因給你二人施蠱之時,位於民巷之中,為防止禁受不住大喊大叫將人引來,因此事先將蒙汗藥混入水中喂給你們喝,昏迷後才動得手。因解藥就地取材,南北差異懸殊,是以在你們昏迷之際反複實驗幾次才找到合適的應對之法...”
棒槌聽到此處隻氣得火冒三丈,氣道:“媽的,將你幕後之人交出來,老子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趙銀環卻露出恍然的表情:“所以方才那位壯士臨走前囑咐你要仔細觀察我弟兄二人的狀況,隻因這解藥試煉不久效果難以把握,還需觀察些時日,是這個意思嗎?”被人當作試驗白鼠的滋味不好受,趙銀環難得地臉色漲紅,雙目流露出氣憤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