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身而起的那人身高體壯,但落在房頂之時卻如一片羽毛般輕盈,他自背後掏出飛虎爪,抓住一頭,另一頭則緩緩續了下去,地上那人伸手挽住一步步爬將上來,兩人小心翼翼地踩著瓦片趴下身子,揭開瓦片,屋中的燈光登時打在兩人臉上,一人是那田豆豆,另一人則是他仍在錦衣衛中任職的好友周青柏。
屋中桌椅散落,幾個身形彪悍的漢子正將另一人包夾在其中,並沒有留意到頭頂開的天窗。這幾人穿著並不合身的衣裳,滿臉橫肉,腰間鼓鼓囊囊,似乎身懷利器。
那被圍的男子年約五十,五官周正身著長袍作文人打扮,一部花白長須飄灑前胸,雖被圍攻卻絲毫不懼,他看了眼倒在地上的同伴氣憤道:“你們太過分了,不是說隻要安全了便會放我二人離去嗎?”
領頭的大漢膀大腰圓,長得凶神惡煞一般,咧嘴一笑露出焦黃的牙齒:“老子隻說不為難你,可沒說放了你,老先生,你是不是領會錯了?”
那老者氣呼呼地道:“你可知老夫是什麼人?”
大漢笑嘻嘻地上下打量著他:“反正不是老子的情人。”
一眾漢子哄堂大笑,老者氣得臉色漲紅:“老夫是刑科給事中胡時麟,爾等挾持大明官員,當真無法無天,還不快快將我二人放了。”
“知道你是個官兒,你若是掏大糞的,老子還不綁你呢?”大漢掏了掏耳朵:“既然是官兒,為何淪為階下囚?”
老者氣呼呼道:“我,我...哼,說了爾等也不會明白。”他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地同伴:“他怎麼樣了,他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絕不會輕饒了你們。”
大漢伸腳踢在那人的小腹,那人吃痛之下呻吟一聲醒轉過來,滿臉恐懼地看著周圍的漢子,老者安慰道:“好孩子,你莫要怕,這夥人沒有好果子吃。”
當著人家的麵還敢大言不慚,大漢氣極反笑,他與這老者相處幾天下來,也知道此人性格執拗頑固,戲謔道:“老子好怕,隻要拿了錢,我立刻放你們走。”
老者道:“我哪裡還有錢了,自從獄中逃脫,爾等鳩占鵲巢,吃喝皆在我家中不說,臨走前將值錢的東西搜刮一空,我哪裡還能找得出錢?”
大漢道:“當官的就住那破房子,連個婆娘兒子也沒有,值錢的東西?哼,你家中最值錢的莫過於這塊玉墜,”從懷中取出一物在掌心裡墊了墊,那玉墜小巧玲瓏晶瑩剔透,飾以竹紋,大漢不屑地撇了撇嘴:“就這玩意兒給當鋪,人家都未必肯收,你說說你,人家當官賺得金山銀山,你倒好,還不如個破落戶。”
一眾漢子又是一陣大笑,嘲弄意味濃重。老者憋紅了臉,氣咻咻地說不出話,大漢沉下臉:“實話說了吧,老子在京城犯了事,死罪,哥幾個都是要殺頭的,誰曉得老天爺開眼,教咱們從順天府逃了出來。這京城是待不得了,豈料城門封鎖,哥幾個逃不出去,隻好挾持你二人暫且避難,等風頭過了再狠狠搞上一筆便遠走高飛。咱們畢竟是同一監舍出來的,我不難為你,但是...”他用腳尖狠狠捅在了地上那同伴的小腹,他痛苦地蜷縮成一團,不敢反抗:“他竟敢趁我弟兄熟睡之際逃跑,這就是他的不對了,你說我該怎麼辦?”
老者道:“放了他吧,他還是個孩子,是無辜的。再說你們此刻還借助在他家中,哪有殘害主人的道理?”
大漢撇撇嘴:“隻要進了那地方,就沒有一個無辜的,自己有罪或者得罪他人,總得占一樣。我可以不殺他,但要一百兩銀子。”
老者顫聲道:“我上哪裡去給你弄這麼多錢?”
大漢滿不在乎地道:“去借或者去偷去搶,今日疫病四起,死了那麼多人,晚上京城亂作一團,官兵不管不顧,正是下手的好機會。”若不是害怕染病,他們早按捺不住自己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