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道:“我是一名捕快,即便沒有真憑實據我也可以合理懷疑。大膽假設小心求證,不放過任何一個可能出現的凶犯,”他的表情忽地凶狠起來:“隻要他觸犯王法,天王老子我也抓!”
這句話說完,穀雨變得殺氣騰騰,目光如同銳利的刀鋒一般,陳鐸為他氣勢所攝,竟然說不出話來,穀雨平日裡老老實實本本分分,帶著少年人的稚氣與羞赧,此時卻如一頭擇人而噬的獵豹,陳鐸嚇得心中砰砰直跳,掩飾道:“你既無真憑實據,又何苦難為殿下?”
穀雨道:“其實你心裡也在懷疑是他對嗎?”
“我...”陳鐸猶豫半晌,緩緩開口道:“大殿下不是幕後主使,也不能是幕後主使。”
穀雨皺緊了眉頭道:“為什麼?”
“因為他是皇長子,是將來要繼承皇位的人。”陳鐸看著他:“陛下聖心獨裁遠長親幼,置祖宗禮法於不顧,朝堂大臣自然不肯答應,兩廂纏鬥多年,大好時光因為內耗而流逝,大明內憂外患之際,朝堂之上君臣離心離德,國土風雨飄搖,隻有大殿下確立了儲君身份才能讓這些無端的爭鬥偃旗息鼓,大明才有來日希望。”
陳鐸既有官家身份,又常年出入禁宮,知道得甚至比朝廷官員還要詳細,穀雨腦筋飛快轉動:“親幼?說的是三殿下吧。”
陳鐸道:“不錯,貴妃娘娘得陛下恩寵,愛屋及烏連兒子也成為陛下的心頭好,隻是...隻是兩母子恃寵若嬌,竟漸漸生了旁門心思,幻想有一日能登基坐殿,兩人雖不曾明說,但對陛下曲意逢迎,爭寵示好,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
穀雨不期然想到去年的那個晚上,朱常洵無端遇襲,府門前好一場惡鬥,也是在那場戰鬥中他永遠地失去了五哥方偉,他收拾心情道:“這是皇帝家事,朝臣又何苦緊緊相逼,不論誰坐金鑾殿都姓朱。”
“放屁!尋常百姓家裡還講究立嫡以長不以賢,立子以貴不以長。”陳鐸眉毛立起來:“大明律例清楚地寫道:‘凡嫡庶子男,除有官蔭襲,先儘嫡長子孫,其分析家財田產,不問妻、妾、婢生,止依子數均分’,何況是帝家,廢長立幼有違祖製,更是為了解決權位和財產的繼承與分配,穩定社會的統治秩序,曆史上因為這種事鬨得天下大亂的還少嗎?”
他說的話穀雨似懂非懂,但在儘力消化:“所以若大殿下早被立為儲君,大勢已定,兩位殿下便不會再起紛爭,陛下那邊也不會再與朝臣置氣,大明便可恢複寧靜是嗎?”
陳鐸露出了孺子可教的表情:“正是此理。”
穀雨又道:“可是立了儲君便不會廢黜嗎,君臣相爭多年怨氣叢生,忽然間心中便沒了芥蒂嗎?”
“唔。”陳鐸被噎住了,他氣急敗壞地抬起手指,指頭都快戳到了穀雨的臉:“你一個小小捕快哪裡懂得這些道理,總之想要天下安寧乾坤清朗,大殿下便不能出現任何亂子。”
穀雨很平靜地看著他:“我隻是一個小捕快,不懂那些大道理,我隻知道是他害得全城百姓無辜身死家破人亡,他犯了錯我就得抓他問法,殺人償命欠債還錢,陳太醫,尋常百姓都懂,憑什麼他就可以逃避律法懲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