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宇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向姐夫笑了笑,讓穀雨背過身去,一塊黑布便將他的兩眼遮住。僅接著被彭宇一個個推出車外,馬車下早有捕快等在一旁,一個押著一個舍了馬車向林中走去。
穀雨被人一路推著,深一腳淺一腳走在林間,眼前黑漆漆的沒有半分光亮,腳下坑坑窪窪,走不多遠身上已出了一層虛汗,四周靜悄悄的,隻有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耳畔愈發粗重的呼吸聲,他輕聲道:“秀雯?小北?”
“穀大哥,我在呢。”聲音從前麵傳來。
“小北?”遲遲聽不見小北的回答,穀雨再次問道。
“我在我在,你煩不煩人?”小北不耐煩地應道,依據聲音判斷似乎身處的位置比秀雯還要遠。
穀雨放下心來沒有多說什麼,走了不知多久,腳下的路越來越陡峭,他已能感覺到明顯的疲憊,腦袋昏昏沉沉的,兩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昨夜的那一場落水終究還是讓他付出了代價,風寒入體又得不到有效的救治,穀雨身體滾燙,兩腮被燒得通紅,但他咬牙隱忍著,默默數著步數,每到一千步便出聲相詢,秀雯總能在他語音落下的刹那做出反饋,小北初時尚且還能答應,到得後來不覺煩了,哼一聲以作回應。
穀雨也不以為忤,隻有這個法子他才能確認這對姐弟的平安。韋捕頭冷眼旁觀,知道他的意圖,隻是並沒有出言製止。
好容易等到隊伍停下來,韋捕頭的聲音在穀雨身邊響起:“娘的,終於到了。”緊接著吐了一口長氣,周圍的捕快拍打著酸軟的小腿:“走了小半時辰,怕是趕不上婆娘的飯了。”
韋捕頭抹了一把頭上的汗,安慰道:“既然回不去,便教他宋天師好酒好飯招待。”
捕快應道:“如此也好。”
畢竟有官身,總教對韋捕頭等官差保持著客氣,每逢上山必定好酒好菜款待,年輕的捕快歡呼雀躍,上了歲數的差役惦記著家中的老婆孩子,多少有些不情願,隻是迫於韋捕頭和大乘教的威壓不便聲張。
韋捕頭領著一眾人等走出樹林,眼前出現一個開闊的廣場,廣場對麵紅牆高築,大門敞開,管弦絲竹之聲自牆內傳來,兩名腰懸利刃的男子分站大門兩側,形態懶散。
“三會龍華總收元,彌勒老祖駕金船。金船駕起遊苦海,不渡無緣渡有緣。”韋捕頭揚手招呼道:“弟兄們辛苦了。”
那兩名男子見是韋捕頭,拱手道:“原來是韋捕頭當麵。”向後瞧了一眼:“這是?”
韋捕頭道:“給天師他老人家送人來了。”
其中一名男子目光在秀雯的身上溜了一圈,露出會心的微笑:“韋捕頭有心了。”
韋捕頭聽得牆內的喧鬨,又見門側大紅燈籠高懸,好奇道:“這是?”
那男子笑道:“今日好事連連,天師迎娶九夫人,韋捕頭且不忙走,留下喝杯喜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