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中犯人哭天搶地,嘶喊聲此起彼伏。秦戈、胡德義捂著嘴,一左一右貼在梅如鬆兩側,兩人保持著高度戒備,近日大牢不消停,一樁樁一件件發生得既巧合又吊詭,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應對。
梅如鬆縮在牆邊以袖包鼻,強烈的刺激讓他眯起眼,但拚勁全力,麵前也隻灰蒙蒙一片,煙霧在持續變濃,絲毫沒有衰減的跡象。
牢外響起腳步聲,隨即是嘩啦啦的開鎖聲,緊接著是獄卒著急的變了調子的喊聲:“出來出來,不想死的都出來!”
犯人紛紛掩住口鼻,隨著獄卒的指揮從牢中走出,向大牢外擠去。重犯大多帶著鐐銬,行走間叮叮當當,與獄卒的喊叫聲混作一團。
走廊上一時人挨人人擠人,梅如鬆跟在同室犯人身後走出牢門,秦戈和胡德義緊緊跟著他,胡德義忽然湊到秦戈耳邊:“老秦,這氣味有幾分熟悉,你覺不覺得?”
秦戈手掌漏出一道縫,刺鼻的氣味衝到鼻端:“馬糞味。”
“不錯,總感覺在哪裡聞過。”胡德義撓了撓頭。
秦戈皺起眉頭,腳尖在地上踢中了什麼東西,那物事圓滾滾的,骨碌碌滾到牆邊,秦戈緊走幾步彎腰從地上將那小球撿起,湊到眼前細看,臉色登時變了,胡德義一直牢牢地盯著前方一步之遙的梅如鬆,忙裡偷閒瞥了一眼,驚道:“煙幕彈!”
這煙幕彈源自九邊戰場,烽火台傳訊時士兵燃放狼糞,狼糞易燃,燃燒時狼煙四起,借以傳訊,所以會有狼煙四起一說。後來發現除狼糞外,牛糞、馬糞、麻蘊等物燃燒時也可有相同效果。
錦衣衛的下屬組織夜不收常年在邊境活動,便將此法帶回到京城,由鎮撫司的能工巧匠加以提煉迭代,才有了煙幕彈這種武器,用於突襲及掩護撤退之用。
秦戈慌了神,用手在胡德義背後推了一把:“快帶他走!”
胡德義搶前一步,伸手將梅如鬆的胳膊抓住,正在此時,隻聽身後一身悶哼,轉頭看時秦戈已不見了蹤影。
秦戈聽得身後惡風疾來,便知事態不妙,急忙矮下身子躲避,身後的偷襲者名叫牛學文,今日奉張回之命潛入大牢,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手持一把尖刀,原本想一擊斃命,但秦戈反應迅速,牛學文一刀走空,冷笑著再次揮出。
此時天色黯淡,牢中還未掌燈,濃霧之中人影幢幢,秦戈知道對方有備而來,不將他攔住,梅如鬆此番恐怕難逃活路。寒光閃動間尖刀攸地遞了過來,秦戈兩手抱住他的胳膊,用力向下一帶,兩人雙雙趴在地上。
梅如鬆吃驚地看著胡德義:“你...你想...”
“閉嘴!”胡德義低聲打斷了他,兩手並用將他抓得緊緊的。身後不遠處傳來噗通噗通的悶響,他心急如焚,但卻不敢稍動。
牛學文被帶翻在地,心中大驚,立即便想爬起身來,秦戈後背抵著他,右手探出奪刀,牛學文抬起右膝在他尾骨上狠狠撞擊,秦戈吃痛,牛學文右手自他肩頭攬過,兩手握住刀柄倒轉刀頭,明晃晃的刀尖對準秦戈的胸口,兩手加力狠狠地刺了下去!
高手過招,勝負隻在須臾之間,秦戈胸口中刀慘叫一聲,身子如疾風中的雜草激烈地搖擺,牛學文麵目凶狠,鉚足力氣下壓,刀尖在秦戈體內不斷攪動,秦戈發出慘厲的叫聲,身子漸漸發軟,腦袋一歪停止了呼吸。
牛學文一骨碌爬起,將刀尖拔了出來,用秦戈的衣裳擦了擦血跡,用袖子遮擋著,加快腳步向前摸去。一路上獄卒、犯人慌慌張張,卻不曾遇到梅如鬆和胡德義兩人。
眼看前方亮光忽起,原來是到了大牢門口,他卻忽地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