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不好,”小青臉色激動,竟跟穀雨算起賬來:”你把我打暈,便能逃出去,想乾嘛乾嘛,我隻受些皮外傷,雖然免不了受責罰,但好歹保住了腦袋,兩邊都劃算是不是?”
穀雨瞪大兩眼,一時竟也分不清麵前這小子是聰明還是傻,隻是覺得他算的這筆賬確實劃算。
“彆打臉。”小青見他猶豫,斜靠在床上,閉上眼睛。
盛情難卻,穀雨還刀入鞘調轉刀身,刀柄重重地磕在小青的額頭,小青腦袋一歪,昏了過去。
“罪過罪過。”穀雨愧疚難當,不迭聲地抱歉,將他公服撥下穿在了自己身上,又將脫下來的衣裳替小青穿戴好,扯過被子蒙頭蓋上,這才一溜煙出了值房。
傅宅,傅通失魂落魄地跌坐在椅中,兩眼空洞,直勾勾地看著門口的方向。
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後,他失去了辛苦打拚了一輩子的財富。家中的現銀、三間米鋪、兩間綢緞莊,數以萬計的田產,他著急用錢,有人願意接手已是萬幸,被對方狠狠宰了一筆,以不足市值半數的價格賤賣了出去。
傅通的心在滴血,可為了兒子也隻能豁出去了。
腳步聲再次響起,傅通慌忙站起來:“樊大人,成功了嗎?”
“隻差一步,”樊誌華滿臉沮喪:“其他人都同意放人了,隻有那位潘大人還沒鬆口。”
傅通的心情複雜極了,像喝了一口瓊漿玉液,卻發現摻了馬尿,一半喜悅,另一半則是憤怒:“這潘大人太貪了!”
樊誌華道:“鄧大人也是這般說。”
傅通腮幫子神經質般顫抖著:“這話究竟是樊大人說的,還是鄧知縣說的?”
樊誌華心中一緊:“自然是潘大人,難道你還懷疑鄧知縣不成?”
傅通避而不答,隻是又問道:“你們當真見到了閒兒?”
“傅公子今日是不是穿一件翠綠色的長衫,腳下穿的則是鎏金的快靴?”
傅通回憶著早上與兒子匆匆一麵時的穿著:“是了,你確是見過他。可我真的沒有錢了,你也看到了,這家中哪裡還有值錢的東西?樊大人,你去與那位潘大人再好生說說,六十萬兩,足夠換我兒安然無恙了。”
樊誌華咂咂嘴:“鄧知縣與潘大人磨破了嘴皮子,可是這老大人不顧私情,理也不理,將鄧知縣晾在門外,揚言隻要給了錢,立即便放人。”
他語重心長地道:“鄧知縣為了營救傅公子可謂仁至義儘,接下來就要看員外的了。”
“我…我…”傅通臉色灰敗,低頭沉默不語。
樊誌華不動聲色地看著他,內心有些焦急,就在他以為兩人就要這樣僵持下去的時候,傅通緩緩抬起頭,聲音嘶啞地道:“我原本留著做棺材本的,就算遭此橫劫,這筆錢也可保我和閒兒下半輩子衣食無憂。”
果然留了一手!
樊誌華震驚之餘,對鄧文翰更加欽佩:“還有多少?”不知為何,自己的聲音也是嘶啞的。
“十萬,傅家家底掏空也隻有這十萬兩了。”傅通閉上了眼睛,再睜開時兩眼充滿了血絲,臉上則生氣全無:“樊大人稍候片刻。”跌跌撞撞地向門外走去,樊誌華看在眼裡,心裡竟有些難受。
這一次傅通回來後,沒再將包袱遞給樊誌華,迎著他疑惑的目光,傅通道:“鄧知縣居中調和,勞煩至極,傅某心中感佩,這一次就不麻煩他了,我親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