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齊全兒匆匆走入張回的房間:“大人,京城回信了。”
將手中的紙條展開遞給張回,張回接過來細細看過,如釋重負地笑了笑:“高看他了。”將紙條遞還給齊全兒。
齊全兒草草看過,寫的是任重從匪的經曆:“這小子真是當賊的命。”
任重原是盤踞在高郵湖北部塔集鎮周邊的水匪,主要以劫掠過往商船為生,後官府聯合裡甲將這一夥人誘至案上生擒活拿,任重便在其中,隻是這小子運氣好,押解途中逃了出來,他知道若回到當地,官府一定不會放過他,便索性由北轉東,繞到高郵附近,扯旗上山,水匪變山賊,又落入官府眼中,周山、千垛、興化等地皆有官府呈報朝廷的清繳公文。
齊全兒特彆注意到紙條的落款隻有一個單子:生,心道:這應該就是張回所說的北司之中的可信之人了吧?
他將紙條收回來:“這麼說來大人不必有什麼顧忌了。”
張回沉吟道:“小心觀察,任重這廝絕非善類,決不可輕信。”
“是。”
船艙中,當穀雨再次走進那個房間時,胡應麟仍是一副氣怒未消的樣子,衣襟淩亂,發髻蓬鬆,硬著嗓子道:“你還來作甚,看老夫的笑話嗎?”
穀雨尷尬地笑了笑:“老爺子,您心中有火,也彆衝我來啊。想當初咱們同在蓮花台下患難與共,說起來也是過命的交情,尤其是老爺子臨危不亂....”
“得了,你到底想說什麼?”胡應麟不耐煩地擺手,截斷了他的話。
他正在氣頭上,穀雨若不是急於了解張回的目的,也不會自討沒趣,胡應麟一臉抗拒,他更不好開口,想了想道:“胡大人先前罵下官罵得對,我也覺得潘大人確實不該。”
胡應麟轉嗔為喜:“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小友,你進步得很快嘛。”
穀雨訕訕地道:“還是胡大人一語驚醒夢中人,”在胡應麟對麵坐了:“下官本是認定潘大人清廉端正的,但是您與潘大人舊事重提,我卻有一番新鮮感悟,徹底認清了他的真實麵目,”湊近了胡應麟,痛心疾首地道:“他不老實!”
“太對了!”胡應麟一拍大腿,手鐐叮當作響:“那你具體說說他是怎麼個不老實?”
穀雨喉頭發乾,感覺與自己的初衷越來越搭不上乾係,甚至有些後悔多餘走這一趟:“唔...這個嘛,您與潘大人年輕時因誌趣相投,引為好友,那些日子裡該是指點江山,意氣風發,可張相被清算之時,他卻不顧情義拒絕大人的提議,可太對不起大人昔日的情誼了。”
胡應麟聽他提及過往,眼中露出緬懷之意,語調也不似先前那般激烈:“他那時不是這樣的,他才學勝我,品性勝我,張相對他寄予厚望,哼,越是這樣,我愈發不能原諒。”
“是不該原諒。”穀雨瞥了他一眼:“我說這人不老實,就體現在這裡,張相既然如此器重他,他又是剛直不阿之輩,按道理為了顧及自己的名聲,也該隨你上書,那時他在吏部不過是底層官員,陛下將奏折留中不發,朝堂之中無一人獲罪,此時仍不上書,恰恰說明他不老實!”
“唔...”胡應麟狐疑地看著穀雨,他從來沒從這個角度思考過。
穀雨一臉氣憤的神情,看起來不似作偽:“他定是早早做了準備,堅決不肯染指朝爭,做個太平官兒。”
“是了!一定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