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悶頭向前走去,董心五喃喃道:“還挺倔。”
兩人走了一陣,穀雨忽然停下腳步,看向董心五,心裡的話再也憋不住了:“為什麼不讓我攔下唐海秋,他明明有話要講!”
董心五道:“這些話也可以講給錦衣衛聽。”
穀雨氣道:“可那些錦衣衛分明是來搶人的,誰知道他們安的什麼心思?”他喘著粗氣質問自己的師傅:“難道就因為他們強權,我們便什麼都不做了嗎?你可知道現在還有個孩子被歹人所擄,生死不明,難道也要置之不顧嗎?”他不是不知道錦衣衛的可怕之處,作為在皇城根下土生土長的胡同串子,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錦衣衛的威勢。
一連串的發問讓董心五顯得有些狼狽,今晚月色清朗,穀雨甚至能看到對方年老的臉上的皺紋也掩蓋不了的窘迫,有一瞬間他暗罵自己不懂事,他知道對方是京城乃至天下首屈一指的捕頭,當他從人群中被他挑中時,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錯愕。他自問對自己的認知還算客觀,既不聰慧機靈也不懂處事的圓滑,自小到大受到的讚揚屈指可數。這樣一個普通人家的普通孩子怎麼入得了捕神的法眼?
所以在他入行的那些時日每天都在惶惶之中度過,生怕哪裡做錯了就會被趕回家。他跟在董心五身旁,用一種敬仰的心態看他如何抽絲剝繭地解析案情,如何運籌帷幄組織人力緝拿匪徒。但今晚的遭遇讓這個偉岸的身影坍塌了,他又如何能控製住自己的情緒。
“倒教訓起我來了。”董心五經過短暫的沉默後,露出一絲苦笑:“這四九城內比我大的官兒汗牛充棟,比順天府高的衙門比比皆是,不是靠蠻力就可以將事情辦妥的。”他拍了拍穀雨的肩膀:“年輕人,不要讓你的情緒左右你的思維,回去好好睡個覺,有事明日再說。”
穀雨吐出一口濁氣,拱了拱手算是道彆。董心五看著他一瘸一拐的背影,忽然想起他今日也著著實實累了一天,晚間更是經過一輪驚心動魄的鏖戰,眼中有一絲欣慰有一絲苦惱。
第二日,穀雨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身,他在床上坐了良久,窗外的蟬鳴讓他不勝其煩,他活動著手腳,隻覺得全身酸痛,他又在床上待了片刻,然後爬起身匆匆洗漱,來到順天府衙。
剛走進值房的院子,正巧方偉走了出來,看見穀雨笑道:“你看誰來了?”將門口讓了出來,穀雨疑惑地看向他的身後,隻見姚豐和錢貴走了出來,身後跟著的幾名壯漢也相當麵熟,都是那晚在破廟中照過麵的。穀雨哎喲一聲,原本鬱結的心情一掃而光:“兩位老哥怎得來了?”
錢貴嬉笑著上前,穀雨道:“你的傷好些了嗎?”
錢貴繞著穀雨走了兩圈,把穀雨搞得莫名其妙後,在他的肩膀上狠狠拍了一記:“聽說你小子立了大功了?”這一巴掌勢大力沉,穀雨揉著肩膀,苦笑地看著方偉。
方偉解釋道:“兩位老哥是看到張貼的榜文,知道唐海秋已被緝拿歸案,特地過來道賀的,你昨天救了我和內子,這英勇的事跡不得和兩位老哥講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