穀雨抱著季安走進大殿,那日與禿尾巴山眾匪激戰,由於方偉的策應失誤,使得戰鬥過程險象環生,對於穀雨來說刺激十足,當夜又與姚豐錢貴等人結識,無暇觀察殿內情形,沒想到世事難料,兜兜轉轉又回到廟中。
殿內供奉著的不知是哪尊山神,但石像上落滿了灰塵,四周也是蛛網遍布,積滿灰塵的地上橫七豎八鋪就著幾床草席。穀雨在店內轉了一圈一無所獲,懷中的季安卻吭吭哧哧地哼唧了幾聲,穀雨奇道:“怎麼了?”
季安憋的臉色通紅,但緊抿著小嘴搖了搖頭,穀雨見她羞赧的表情,忽地明白過來,試探著問道:“你是不是要尿尿?”
季安從喉間憋出一聲嗯,將頭紮在他的肩窩中,穀雨好笑地拍拍她的頭。似乎是因為救過她的命,季安對穀雨並不認生。穀雨環視左右,殿中供奉著山神,在此便溺著實不敬。他抱著季安穿過後殿,走到後進,隻見唐海秋正抱著肩膀望著禪房後的坡麵發愁,聽見身後的動靜回過頭來:“看來我們真的將自己困在了絕境。”
穀雨看著平滑如鏡麵的山坡,不由地苦笑出來,他推開禪房的門,灰塵自門框邊緣簌簌而下。他急忙向後退了幾步,待灰塵歸於平靜,才小心地邁了進去,一股黴味迎麵而來,穀雨下意識地在鼻前扇了扇,禪房之中有五張床,床上鋪疊的被褥已落了厚厚的一層灰,右手邊有一扇屏風,穀雨繞過屏風,地上放著兩個尿桶。
穀雨一手抱著孩子,一手將尿桶在地上磕了磕,磕掉灰塵,然後將季安放在地上:“你尿吧,我在外麵等你。”
季安臉色漲紅,似乎下一刻便要哭將出來:“不會解褲子。”
“啊?”穀雨愣住了,兩人大眼瞪小眼,穀雨率先敗下陣來,蹲到季安麵前,笨手笨腳地將其腰帶解下,然後逃也似地走出了禪房,反手將門關上。
唐海秋仍然站在原來的地方,遠遠的傳來咚咚的伐木聲,每一擊都像在宣告死亡的臨近。穀雨站在他身邊,唐海秋長歎一聲:“聽聞錦衣衛乃是天子近衛,為何要刻意掩蓋天子將要遇刺的消息,甚至不惜殺人滅口?”
穀雨搖了搖頭:“我也不知,明日皇上登頂香山,犒賞援朝將領,正是對方動手的時機,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我懷中的供狀必須要儘快交出去。”
唐海秋轉過頭,表情中充滿了不理解:“你僅是快班一吏,為何鐵了心要與錦衣衛為敵?”他歎了口氣:“咱們這個皇帝荒於政事,致使民間苦不堪言,窮兵黷武,萬千將士客死他鄉。他若是被刺殺,未嘗不是件好事。”
穀雨皺起眉頭:“你的話太多了。”他側耳聽著遠處的咚咚聲,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那聲音逐漸弱了下去。
唐海秋還要再言,禪房之中忽地傳來一聲巨響!穀雨和唐海秋相顧失色,齊齊向禪房跑去,穀雨一把推開房門,灰塵翻騰向房外湧出,穀雨捂住口鼻,呼喊道:“季安,你在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