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亮雙手緊緊摳住石縫,雙腳離地蹬向穀雨的胸口,穀雨急忙回轉身子,但已經來不及了,轉瞬間張亮的雙腳已到眼前,穀雨全身繃緊沉住一口氣,生受了他這一記!
嘭地一聲,穀雨的胸口如遭巨石擂擊,身體不由自主地前後搖擺,一口血哇地從嘴中噴出,風勢上卷全糊在了自己臉上,腦袋裡一陣天旋地轉。生死隻在一線之間,他死命地用左手摳住那塊石頭不肯撒手,求生的欲望從未如此強烈。張亮慢慢向上攀登,見有一塊灶台大小的石頭,他雙手穩穩攀住,此時他的高度比之穀雨高出半人有餘,腳尖正好與穀雨的胸口平齊。
他緩緩抬起雙腳,穀雨伸手將眼前的血跡抹乾淨,模糊的視線才重新變得清晰,但眼前的一幕嚇得其肝膽俱裂,離他僅有一尺之遙一雙腳緩緩抬起作勢欲踹,絕望之色一瞬間充滿了他的瞳孔,他抬起頭看向張亮,張亮的臉色看上去有些悲傷,他對著麵露乞求之色的穀雨輕輕道:“對不住。”
穀雨睜大了眼睛,他從未從這個凶悍的錦衣衛身上見過如此哀傷的神情。張亮不再說話,他咬著牙雙腳猛地踹下!
穀雨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將結束,時間在這一刻以極其緩慢的節奏展開,他能清晰地看到張亮的神情由悲傷再次變為凶狠,而將要結果自己性命的雙腳徑向胸口踹來,他已無力抵抗,隻是靜靜地等待那個時刻的來臨。
忽然張亮雙手抱持的那塊巨石在張亮的晃動中晃悠了起來,張亮情知不妙,在他做出反應之前,巨石忽地離地而出,張亮啊地一聲,隨著巨石向穀底栽去!
穀雨被他的腳尖掃過,眼睜睜地看著張亮驚恐的表情在自己眼前一閃而過,隨即巨石也向山下栽去,很快消失在視野之中。他嚇得緊緊地貼在崖壁旁不敢擅動,崖邊的錦衣衛也將這一切看在眼中:“大人!”“大人!”
一名錦衣衛趴在崖邊看了半晌,伸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惡狠狠地道:“給我盯緊了,彆讓小崽子活著上來!”
“還在那塊石下嗎?”“不知道,看不清楚。”“分散開,將各點守住了!”
“毛懷山、榮平上前聽封!”
毛懷山與坐在左側的另一名將領趕忙站起身來,姚豐與錢貴等人整肅軍容,隨自家將軍走到廣場中央雙膝跪地,山呼萬歲。
陳矩念道:“毛懷山、榮平兩員於碧蹄館一役中奮勇殺敵不懼生死,宣德明恩守節乘誼。將士精誠團結,忠心報國以安社稷,朕甚嘉之。加封毛懷山東寧衛指揮使,加封榮平義州衛指揮使,堂前將士皆官升三級,欽此。”
毛懷山、榮平原先分領千總與守備之職,此番又何止官升三級,自然喜不自勝,身後的將士也同樣歡喜,齊聲叩謝:“謝主隆恩。”
萬曆滿意地看著將士們臉上洋溢出的興奮與得意,自碧蹄館一役之後明軍與日軍陷入全線僵持,明軍經過此役造成的直接戰鬥減員超過三成,雖然也同樣重創日軍,但於己而言代價太過慘烈。
軍中士氣低落,朝中指摘的聲音也漸漸多了起來,說“窮兵黷武”的有之、說“勞民傷財”的有之,一道道指責夾槍帶棒刺向萬曆敏感的內心。他需要用一場封賞提振士氣,並且用這場封賞告訴群臣:這場戰役是合理的、是正確的、是勝利的。
陳矩見毛懷山和榮平退下,清了清嗓子再次念道:“羅陽、傅友忠上前聽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