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詩柳看著穀雨:“你...你可否將它還給我?”
穀雨看了看手中的剪刀,心底湧起一陣酸楚,從她的眼神中能看到一絲膽怯。陸詩柳被他的注視看得頗有些不自在低下了頭,穀雨撓了撓頭:“我家隔壁住著一位何姐,她是杭州府海寧人,十幾歲的時候以童養媳的身份嫁入夫家,但婆婆和丈夫惡其家貧,左右看不上,每日裡非打即罵。”
陸詩柳不知他為何要說起不相乾的事,抬起頭莫名其妙地盯著他,穀雨被她看得渾身不自在,移開目光:“何姐是逆來順受的性子,任憑夫家打罵也不回應,就這麼過了一年,丈夫夜晚飲酒不慎掉入湖中淹死。何姐年紀輕輕便守了寡,公婆認為是她克死的兒子,將其趕至牛棚居住,生活上更是百般虐待。”
陸詩柳的雙拳攥緊,雖然不認識這位何姐,但同為女人,她似乎對對方所受到的傷害感同身受。
“何姐守孝三年,在此過程中操持家務孝敬公婆,從無半分違拗的舉動,三年期滿到官府要求自由身,初時公婆不放,但何姐下定了決心,一次不允就再告,二次不允就三告,前前後後官司打了十餘場,最後公婆拗不過她,終於還是放了人。何姐離開夫家,經過好心人撮合又與鄰村一戶男子成親,那男子年歲比她大得多,但是性格溫順為人和氣,何姐圖的不過是處好人家,對丈夫細心伺候,到第二年誕下麟子,兩人視若珍寶,三口小家其樂融融,但天不遂人願,這孩子長到兩歲那年,丈夫的哥哥自京城來鄉省親,兩人都是老實熱忱之人,對這個大伯倒屣而迎,誰料此人心術不正,趁兩人不備竟將孩子拐走......”
陸詩柳聽到此處不禁“啊”了一聲,穀雨緊繃著臉色:“兩人大驚之下追到京城,卻得知這大伯著急趕路,致使孩子染上風寒,因為沒有及時救治,孩子一命嗚呼,兩夫婦追到京城麵對的卻是一具冰冷的屍體,丈夫悲憤之下一時想不開,上吊死了。何姐失去了所有的親人,本欲追隨丈夫而去,被人及時救下。傷好之後便留在了京城,她待人和善,又精擅女紅,慢慢找到生存之計,是我家那一帶小有名氣的織娘。”
陸詩柳咀嚼著穀雨話中的意思,穀雨難為情地撓撓頭:“不知怎得,想到了何姐的故事。關老頭曾說,何姐這人有風骨。唔...他是我又一個鄰居。”
這人說話顛三倒四的,陸詩柳抿起嘴角點點頭,穀雨將剪刀遞給她:“風能吹起一片葉子,卻不能吹走一隻蝴蝶,因為生命的力量在於不順從。”
陸詩柳的心間似乎開了一條縫,耳邊傳來穀雨的聲音:“若天意有負於你,彆投降,更彆用自戕的手段傷害自己,你能從萬千人中脫穎而出成為花魁,一定不是個笨蛋,用你的所能去贏下戰鬥嘛。”
他咧開嘴笑了一下,再次撓了撓頭。也許是他的真誠和明亮影響了陸詩柳,後者也隨著笑了笑:“謝謝你。”
穀雨擺了擺手,走向門口將門閂拉開,隻見小紅一臉詫異地站在門口,穀雨的瞳孔猛地收縮,目光一瞬間變得凶猛無比!
“頭兒,怎麼也甩不脫,這可如何是好。”崔文回頭看去,吳勤的頭在人群中起伏,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逼近。
李征跑得上氣不接下氣,聞言沒好氣地道:“給老子用命跑,跑得慢了命就沒了!...嗯?”
隻見前方忽然出現了一隊五城兵馬司的士兵,曲家瓦聲色犬馬之地,來往人員魚龍混雜,乃是滋生犯罪的溫床,也是衙門重點關注的對象。曲家瓦在北城,自然在北城兵馬司轄下,常年有兵馬司的士兵沿街巡邏,維護治安。
此時這隊人馬也注意到了街麵上的騷動,隊正見李征兩人迎麵而來,抬手指到:“什麼人,站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