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心五皺著眉頭瞧了他半晌,方偉的心思仿佛被那雙蒼老的眼睛看透了一般,心中升起莫名的緊張:“你媳婦的病怎麼樣了?”
方偉鬆了口氣,勉強笑了笑:“病情穩定下來了,正在家中靜養。”
董心五盯著他的眼睛:“那我怎麼看你心不在焉的,究竟發生了何事?”
方偉心頭一緊,翕動嘴唇,但最終他低下了頭什麼也沒說。董心五伸手在他的肩膀上用了捏了捏:“師傅看著你長大的,你有心事我一眼便看得出來。你既然不願說,師傅也不強迫你,但若有為難之事,儘可說給師傅聽。”
方偉眼窩一熱,淚水充盈在眼眶。他過得並不好,自從他出賣了穀雨,周圍陰陽怪氣不說,便是在家中妻子的態度也發生了變化,方氏雖然嘴上不說,但他能明顯得感覺到兩人的氣氛較之往日沉默了許多,也許她終於發現方偉其實並不是她心中的偉丈夫,當性格中最不堪的那一麵暴露在最親近之人的麵前,方偉幾乎喪失了辯解的勇氣。
董心五一番話說出來,方偉隻覺得一陣熱流湧向心窩,但他要說什麼呢:師傅,我把你最小的徒弟出賣給了錦衣衛。
他搖了搖頭,向董心五勉強笑了笑:“沒事,師傅,或許是昨夜沒睡好的緣故。”
董心五收回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正陽橋正南便是永定門,對方若想遠遁一定會選擇從此門出,你去叫一隊人馬隨我往正南追。”方偉凜然應命,小跑著去了。
崔文離了曲家瓦,將懷中的畫像取出揉碎丟至河中,冷笑兩聲直奔順天府衙而來。他這一路上走得風風火火,想到不久之後便可接上老母,與月紅遠走高飛,腳步不覺輕盈了起來。尤其是昨夜月紅終於露出家財,更是教他心驚肉跳。
他跟著李征時日最長,時常聽李征在酒酣耳熱之際提起與青樓女子歡好的細節,他在席間口無遮攔,揚言花在月紅身上的銀錢足夠在京城買上好幾套宅子,不覺動了心思。
再者月紅年輕貌美,雖在青樓中歡場浮沉數載,但這樣的女子從良後更懂得如何服侍和取悅男人,崔文並不介意她的出身。趁月紅對李征心灰意冷之際,趁虛而入俘獲了她的芳心。如今月紅既然選擇露了白,必然是全心信任他,肯將身家性命全數托付於他,怎教他不手舞之足蹈之?
直到接近府衙時他才從美好的幻想中清醒過來,李征昨日的警告言猶在耳,不由地他不提高警惕。他將腰間的鋼刀退出刀鞘,以便能在最快的時間抽刀迎敵。順天府衙的門前一如既往的車水馬龍,作為帝京之內禦輦之下的官府,所掌皆是京畿近輔之事。來此處置公務的公人、百姓來往不絕,崔文保持著警惕穿過人群向府衙門口蹭去。
眼見門口在望,相距不過五六丈的距離,崔文緊繃的臉上終於放鬆下來,心中對李征的膽小嗤之以鼻,崔文抬起手正要將擋在麵前的人群撥開,忽然自身後湊上一人,一把將崔文的肩頭攬住,熱情地道:“崔班頭,好久不見了。”
崔文嚇得一哆嗦,扭頭看去,隻見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輕人正向他咧嘴笑著,崔文驚疑道:“你,你是...唔...”脖頸一緊,被那年輕人用粗壯的脖子向懷中鎖去,崔文嚇得大驚失色,隻是聲音卻發不出來。年輕人將他向道旁的胡同中拖去,邊走邊道:“來來,咱們一旁敘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