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正走得近了,拱手稟道:“大人,這幾人是從雲貴來的。”
鄒念文忙將幾人路引畢恭畢敬地遞到禦史手中,禦史匆匆過了一眼便交給秦廣勝,秦廣勝翻動著路引:“你叫寶翁?”
寶翁壓抑著心中的恐懼,僵硬地點了點頭,秦廣勝快速翻閱著路引中的信息,頭也沒抬:“來京城做什麼?”
“大人,他是...”鄒念文笑道。
“沒問你,”秦廣勝瞄了他一眼,鄒念文收斂起笑容,訕訕地站在一旁,寶翁戰戰兢兢地道:“小的來自播州,是東鄉壩寨主當翁的大兒子,這是我的小妹阿彩。”
“哦?”秦廣勝與禦史對視一眼,神情俱是一凜,播州吐司楊應龍於前年冬季舉兵作亂,朝廷忙於朝xian之役,並未將其放在心上,軍事部署不足,原本以為他僅是像萬曆二十一年那般小打小鬨。沒成想楊應龍肆無忌憚,尋機攻城略地,消息不脛而走,京城之中消息靈通者凡眾,坊間早已有所耳聞。
鄒念文壓低了聲音道:“家翁是兵部郎中王立琦,小的受命將兩人從播州秘密帶回京,法不傳六耳,大人見諒。”
秦廣勝心中微驚,將路引收了起來:“例行公事,但凡來自雲貴一帶均須搜身驗看,男子隨我來,小彤——”
那名女捕快答應一聲走向阿彩,秦廣勝道:“女子跟著她走。”
涼棚後已被篷布搭得密不透風,秦廣勝當先開路,鄒念文跟手下使了個眼色,撩簾走了進去。那叫小彤的捕快見阿彩仍不情不願地站在原地,在她背後推了一把:“跟我走吧。”
阿彩撅起小嘴,卻又無可奈何,跟著小彤走向了另一側。
篷布帳內的角落中均有兵丁把守,鄒念文等人在兵丁警惕的注視線下很快將衣服脫得一乾二淨,僅剩一條犢褌,眼巴巴地看著秦廣勝,秦廣勝看著幾人身上的傷疤,看起來不像是磕碰傷,反倒像是刀劍傷,鄒念文注意到對方的眼神,心中一凜,臉上陪笑道:“弟兄們原本是行伍出身。”
秦廣勝皺起眉頭:“繼續脫!”
鄒念文咬了咬牙,吩咐道:“脫!”
片刻後鄒念文等人邊整理著衣服邊從帳篷中走出,阿彩和小彤早已候在外麵,阿彩的雙頰通紅低垂著頭,小彤見秦廣勝看向自己,搖了搖頭,秦廣勝從懷中將路引取出遞給鄒念文,鄒念文鬆了口氣:“大人辛苦。”領著人向秦廣勝與禦史行過禮,轉身匆匆去了。
“這些人身負軍務,你怎得也不留任何情麵,可彆把人得罪了。”禦史捏了把汗,半晌不見秦廣勝答複:“難道楊應龍一個小小土司翻了天,竟讓朝廷如此重視...小秦捕頭?”
秦廣勝看著遠去的鄒念文等人的背影發著呆,聞言回過神,低頭想了想:“勞煩禦史大人在此代為盯著,小彤,你也留下來支應,我跟上去看看。”
“什麼?”禦史一驚,小彤也詫異地看向他。
秦廣勝見兩人神色,知道對方已生了畏懼之心,他心中雖有疑慮,卻也不十分肯定,扯了個謊:“軍國大事乾係重大,為免節外生枝我還是暗中護持,將其護送至府才安心。”
禦史點了點頭:“原來如此。”
秦廣勝手腳麻利地將公服換下,換上了一套尋常衣飾,將鐵尺抓在手中,向禦史打了聲招呼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