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天府大街上趙先生領著胡佳緩緩向公廨方向走來,趙先生背著手饒有興趣地在攤前一一看過,胡佳臉色鐵青地跟在他身旁,趙先生看了半晌才將目光收了回來,瞟了一眼心神不屬的胡佳:“還在煩惱?”
胡佳繃著臉:“我的人進了大牢,說不準要關多少年。剩下都是大當家和姚井兒的人,出了這檔子事,沒有一個瞧得起我的,他媽的,老子怎麼那麼倒黴?”
先前的瓜果攤上迎來了新客人,趙先生挑了幾顆桃子,攤販殷勤地打包好,趙先生用小指挑著尋了家茶館走了進去,茶客不多,二樓更是空無一人。小二幫二人上了茶便下了樓,躲在櫃台後打著瞌睡。
兩人坐在靠窗的位置,胡佳探頭看著路上漸少的行人發呆,趙先生嘬了口桃肉:“你在寨中缺少人馬,徐開龍還好說,至於姚井兒的人馬少不得給你穿小鞋,你光杆一個,可想過日後的前程?”
這一句話說到胡佳的痛處,腮幫子痙攣般抖動了一下,惡狠狠地看向趙先生,而後者卻像沒看到似的,他享受地又嘬了口桃肉,汁水順著他的手指流下來,他毫不介意地伸舌頭舔了舔:“在我的家鄉,好果子可不是輕易吃到的。”
胡佳問道:“我們和你合作日久,卻不知道你是何人,不知何時趙先生才肯坦誠相告?”
趙先生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不急,現下還是關心你自己吧。徐開龍近些年意圖明顯,擺明了想脫離我的控製,可生意還是要做,不知你可願與我合作?”
胡佳心頭狂跳,但念及現實卻又逐漸冷卻,苦笑道:“我已沒了人馬,況且即便我手下仍在,但大當家橫加阻攔,我也不得不聽,教我如何與你合作?”
街上一陣喧嘩,趙先生扭頭看向窗外,胡佳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隻見兩名捕快押著一名矮小的男子穿過大街,向公廨的方向走去。趙先生收回目光:“若是徐開龍不在了呢?”
“什麼!”胡佳變了臉色,騰地站起身來,戒備地看向趙先生。
趙先生淡淡地道:“坐下說話。”
胡佳警惕地看著對方平靜的神色,慢慢地坐了回去,他壓低聲音:“你想乾什麼?!”
趙先生盯著他的眼睛:“徐開龍人老膽小,放著大好生意不做,偏要躲在山裡務農。寨子裡的那些年輕人真的甘願乾那麵朝黃土背朝天嗎。若是他不在了,你我便可繼續合作,榮華富貴擺在眼前還怕山寨中無人肯跟你嗎?”
胡佳的臉上陰晴不定,若按趙先生所說,自己不僅可以取而代之,甚至還可在短時間內拉齊人馬,沒了大當家這層阻礙,以他的聰明才智勢必會將生意做得蒸蒸日上,重現往日輝煌。
可...徐開龍與自己的父親情同手足,父親死後徐開龍一向對自己照拂有加,視若己出,即便有時惱恨對姚井兒的偏袒,卻從未對徐伯伯有不敬之意。
趙先生看出了他的掙紮:“當然,你也可以繼續隱忍下去。徐開龍出獄後自然會將你帶回山,你沒了手下弟兄,徐開龍日後也必會切斷和我的聯係,到那時你隻能做個山中閒人,姚井兒和他的手下能容你嗎,姚中慧心胸狹窄,你傷她堂弟,雖已有些時日但以她的脾性當真能容你嗎,若你是個屬王八的,那就當我沒說。”
胡佳的呼吸逐漸沉重,胸前劇烈起伏,他緊攥雙拳直勾勾地盯著趙先生,趙先生則毫不避諱地回視著他,過了半晌胡佳緩緩搖頭:“不,徐伯對我恩重如山,我不能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