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她靜靜地想著,她是個怯懦者,體驗到了活的滋味,就沉溺於此。

不應該這樣的。

她見過勇敢的人,知道怎樣的做法才是正確的。

就如同拜托許多人替她找的人,她想隻有那個人能夠徹底殺死她。

因為她被轉變為扭曲物的汙染很特殊,隻要能夠忍受太陽帶來灼燒的痛苦,她就能在陽光下行走,隻要還殘留一點,就還能再生,哪怕她不願意。

她用了許多借口,讓自己有活下去的理由。但她不應該這樣,她要勇敢一點。

【我不知道。】怪物還是很誠懇地說,【我以前……】

她回顧了自己的過去,想到了她的朋友,下意識碰了碰自己的後腰。

曾經那裡有一道傷口,導致她成為扭曲物的汙染就是從那裡進去的。

司珀茵再一次沉默。她竟然忘了聖靈的教導,切不可因時間就失去分寸。

【抱歉,是我失言。】司珀茵輕輕地、有些失落地說:【我會想辦法解除我們的契約。】

【這些年……謝謝你。】

司珀茵想了許久,依舊決定道謝。

很多時候,司珀茵會陷入沉睡,無知無覺的黑甜會讓因曬太陽而造成的傷害慢慢恢複。

當她醒來時,她時常站在陽光下麵。司珀茵喜歡這樣的溫暖,哪怕曬太陽會給她帶來痛苦和虛弱,她依然喜歡。

隻是她的思緒會隨著“鏈接”而飄動。

有時候,她會把思緒放在被她分割出去的自己身上,控製著自己的一部分走到需要治療的人麵前;有時候,又操控著不同的部分不停躲避把她當團建對象的綁匪;有時候,在天氣晴朗的時候,這座城市的長椅上會長出許多司珀茵。

她喜歡聽賽娜唱歌,喜歡看咕嚕和孩子們做遊戲,喜歡在安徳和賽娜吐槽她的時候嚇他一跳。

偶爾,她的思緒會飄到傑森那裡,她會看到截然不同的景色,有時和他聊上兩句,有時隻是看一眼就走。

現在,司珀茵將一切的注意力都放在自己身上,所有的司珀茵在此刻都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的手。

白色,整個聖城都是白色,這會讓黑色扭曲物變得異常顯眼,諾斯教也崇尚白色,這象征著光明和聖潔,但在那個冬天之後,她不再喜歡白色,也不敢和任何人說。

這會讓她想起在雪山裡的那個冬天,蕭瑟和寒冷帶走了她身邊的許多人,憂傷就像雪山的積雪一樣無邊無際。

最後一個人,她的朋友,也是她必須消滅的敵人。

她記得他的手是乾燥的,帶著一層厚繭,會在篝火燃起時給她遞來一碗熱湯。隻是那雙手也變成了白色,他長出了利爪,隻差一點就可以把她的心臟掏出來。可他停住了,任由將她手中的骨匕插入自己的腦袋。

【我失敗了。】他說,最後那雙利爪落在了她的手背上,安撫似地拍著,【小春,你做得很好。】

司珀茵還記得他的眼神,記得他眼裡的光亮。

他本該心懷夢想,前途無量,他不應匍匐在地,握著殺了他的劊子手的手。

那是司珀茵的十五歲,還在懵懵懂懂,但她是這場風雪的守門人。

聖庭和王庭停止了接近五十年的內鬥,聯合起來對抗扭曲物以及試圖讓人類和扭曲物共存的融合聯盟。他們合作做實驗,想要利用扭曲物內部等級森嚴這一特質,試圖人造出一個意誌堅定的高級扭曲物,來控製扭曲物的無序擴張。

但他們失敗了,風雪淹沒了那個年輕的騎士,但有司珀茵在,雪山外依舊是春天。

所有人都說她做得很好,說她已經儘力了,她讓英雄還在意識清醒的時候以人的資格死去。

隻有她知道,那是他自己的選擇。

她回頭,雪山裡困住了許多人,他們在雪裡迷失了方向,死亡也無法腐化□□,靈魂被囚禁在此處。

而被她所殺死的扭曲物,有位身在王庭的愛人……那位美麗又任性的公主失去了她忠誠的愛人與騎士,她曾經的護衛和朋友是那個殺人凶手,這讓她變得瘋瘋癲癲的。

或許這也是對司珀茵自己的懲罰。

十八歲,她記得和公主見的最後一麵,美麗的女人光裸著身子,背上是全是一條一條的鞭痕。她跪坐在死去的君王身上放聲大笑,手裡是沾滿血的利刃。

而司珀茵像曾經一樣,用披風裹住了她,另一把帶著特殊汙染物的刀刺進了她的身體裡。

【你會活下來嗎?】公主在她的懷裡喃喃自語,刀卻用力壓進了司珀茵的後腰。

司珀茵看不到她的表情,隻記得她篤定地說:【你會活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