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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公府。
陸迢踏入大門,鬆書步履匆匆迎上來,跟在他身後一道往裡走。
他挑著最要緊的事先同陸迢說,“大爺,老爺昨日回府,太太已去了寺裡上香。今早有人往大房送來兩箱東西,先說是太太送回來給大爺的東西,老爺打開後發火摔了一套青釉描金盞,一直等著您回。”
這事實在奇怪,太太同老爺相敬如冰,怎麼會突然送東西過來。
還有那描金盞,可是老爺最喜歡的一套茶盞,用了有六七年,可想而知這火發的不小。
陸迢今早便收了信,知道這是陳尋做的好事,把兩千兩送他家裡來了。
還真是此人的做派。
陸迢先去安正堂給老太太請安,老太太屏退了其他人,半晌後才親自扶起跪在堂下的陸迢。
她語重心長,“大哥兒,你自幼聰明,為官之事也用不著祖母多嘴。隻是這女子你接觸的實在少,尤其是這外麵的,漂亮是漂亮,可為了攀高枝肚中什麼壞水都有。”
陸迢是她最看重的長孫,也是最出息的,萬不可一時失足留下汙點。
“你知你二伯伯為何到現在也不肯吃肉?他當初養了一個外室,對著你二伯伯裝的乖巧,把他哄得團團轉。背地則一門心思想著進我陸家當姨娘,在你二伯母進門前偷偷懷上孩子,快迎親才跑來告訴他,後來——”
“祖母。”陸迢出口打斷,他從座上起身,對著老太太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祖母的教誨孫兒記住了,必不會做有辱陸家門楣之事。”
老太太把剩下的話掐斷在喉嚨,點點頭,“如此祖母便放心了,你父親還在等著,我這兒就不耽擱你了。”
“同祖母說話算不得耽誤。”陸迢寬慰了老太太幾句,出門去了趙奉的院子。
他走後,常嬤嬤走進安正堂,給老太太端上一杯茶。
“您莫憂心,男子年輕時誰不愛弄些風花雪月的呢?可咱們大爺到底和那些尋常子弟不同,而且您發了話,大爺定是要放在心上的。”
老太太麵上的憂色緩和些許,“但願如此,大哥兒到現在還未娶妻,若是他那個外室也像老二的一樣……”
常嬤嬤笑了,“瞧您說的,大哥這次瞧上的不就是一個妓子,這與那個狐媚子可不同,妓子還不好收拾?若是敢害大爺,都不用您開口,老婆子我先料理了她。”
老太太經她這麼一說,這心是徹底放下來。
蘭軒院,陸奉在書房等著陸迢。
他今年四十五,原本清俊的麵孔在近兩年迅速被橫肉給壓變了模樣,身材也發了福,肚上鼓著牢牢一團。
陸迢與他仔細數來已有七八月未曾見過,他回來那幾回陸迢都恰巧不在府上。
雖從未刻意避開,但因著陸迢前幾年都外放在金陵周邊,父子二人的確已有七八個月未曾見過。
陸迢進去時黑緞鞋頭碰到了一片碎瓷,瓷片在地磚上刮出磨耳的聲響,視線順著這青釉盞的殘身往前延伸,便落到了坐在八仙椅的陸奉身上。
這麼久不見,他臉上又添了福相,就連素日陰冷的眼神都被那堆橫肉緩和不少。
想來日子過的不錯,陸迢譏諷不掩,全露於眼底。
他踩過那片碎瓷,發出清脆的裂響,借此和聲朝著書案處的人彎身行禮。
“父親,兒子來了。”
陸奉的火已經過了苗頭最盛的時候,掀起眼簾瞧了他的長子一眼,放在以前,他定然會將陸迢厲聲斥責一頓,不過現下是不能了。
他長大了,不隻是麵貌變得堅毅成熟,少年時那股桀驁勁也內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種迫人的威勢。
此刻陸奉竟然慶幸,還好陸迢今早沒有回來,和他爭吵顯然是下策。
“遠——”陸奉忽地咳嗽起來,停下後又緩了緩,“時安。”
他久違地念出自己兒子的名字,已經很是生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