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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舊例, 衣飛石回來, 下人就送來湯食點心。
傳膳之前,侯爺要先吃一點墊墊,這是老人都知道的習慣。宮中隨時都預備著湯飯,全都是衣飛石愛吃的菜色。
謝茂捧著茶在一邊陪著, 見衣飛石吃得香,偶然也會張嘴索要。
衣飛石就趕忙換一雙筷子, 把皇帝指點的吃食送上。
和尋常夫婦一樣,或說比尋常夫婦更親昵一些, 二人坐下來就會談談今天的見聞。
衣飛石自然不敢問, 陛下今天順利嗎?有煩心事嗎?說來臣幫你參詳參詳啊?——他就喜歡說自己的事。一般是說聽見的情報, 偶爾也會說撞見的促狹事, 逗皇帝開心。
謝茂鎮日聽的都是各路彙篡的消息, 有時候真不愛聽人說閒話。但,衣飛石不一樣。
他喜歡聽衣飛石說生活中的一切點點滴滴。
衣飛石說今天去衙門的路上, 馬打了個噴嚏, 剛好風吹過,天街一側落葉簌簌, 把馬嚇了個懵逼, 然後, 衣飛石就偷著樂。
謝茂也不知道這個笑話的笑點在哪裡, 不過, 看著衣飛石樂不可支的模樣, 他也忍不住笑。
剛接掌羽林衛兵權時, 衣飛石天天都在收拾刺兒頭。他不愛在皇帝跟前炫耀武力,用武力收拾新部下也不是特彆有麵兒的事,就不太愛說衙門裡的事。
這幾日羽林衛裡的刺兒頭們該革職的都革了,該砍的直接砍了,衣飛石開始跟皇帝說他小規模調換中層軍官的事。
皇帝早就答應把羽林衛給他,他也不可能孤身赴任。
在西北時,他就從親衛營裡挑選了籍貫、家世、品級都合適的三百心腹,預備好帶進羽林衛以充實羽翼。這其中有差不多三十人,論品級功勳,調回羽林衛當個底層軍官是夠的,充任中層還差了一點資曆。衣飛石寫請功折子時,悄默默把自己的幾場戰功分而讓之,直接就給這一批人拉了起來。
功是衣飛石請的,記功文書雖然改了幾處,但樞機處裡有衣尚予照看,這事兒辦得波瀾不驚。
以衣家在軍中的地位,操作這一點兒手腳,給衣飛石送來足夠用的心腹羽翼,簡直不費吹灰之力。
現在刺兒頭乾完了,衣飛石就開始把這批心腹親衛慢慢往羽林衛填。
“說好了衛裡比武第一就賞一套黑金紮甲,孫崇跟底下幾個小孩子置氣,非要下場試試身手。試就試吧,得了第一,還要去搶彩頭。”
衣飛石嘴裡說自己的親衛首領置氣,謝茂就聽出他口吻中的驕傲。
畢竟,羽林衛裡高手眾多,想要冠軍第一,那可真是不容易了。
“搶了那一套甲,他也不好意思立馬就穿,先上手拽那兜鍪,哐地扣自己頭上……”
“他腦袋那麼——大。”
衣飛石樂得不行,比劃了一個西瓜狀,“卡住了。哈哈哈。”
“全軍上下都笑劈了,他還扯了半晌,才把腦袋從兜鍪裡拽出來,臉上兩道印兒!”
“後來我做主,賜他一把匕首,叫他把紮甲兜鍪都讓給亞軍。他還挺不舍得,說拿榔頭敲敲,沒準兒能掰開點擠進去,戴著緊點不容易掉嘛,上了戰場也安全。”
“那小氣吧啦的模樣,都不敢說是西北回來的。”
衣飛石吃完一個煎得酥脆的羊肉酥餅,皇帝喂他喝湯,他就著喝了一口,“過些日子,我再找個機會賞他一套甲胄。省得他背後說我優待新軍,不心疼老人了。”
衣飛石嘴裡是在嗔怪,可是,謝茂聽得出來,他的語氣中也全是對自家親衛的自豪與愛惜。
他是在說今日遇見的笑話,也是在向皇帝報備他在羽林衛的動作。
——就算皇帝再是信任衣飛石,就算衣飛石完全有資格、有理由帶心腹進羽林衛聽用,他在調人時跟皇帝說一下,也是絕不會錯的。畢竟,羽林衛是皇帝親衛,掌握宮禁,關係太大了。
謝茂一聽就明白了,小衣往羽林衛帶心腹進去了。同時衣飛石也在表忠心,羽林衛也是我的兵,我不會偏心帶來的三百心腹,肆意排擠以前的軍官,鬨出蜚聲物議。
旁人自然沒有衣飛石這樣便利的條件。
想要見皇帝就不容易,見了皇帝還得看皇帝心情好不好,再決定說不說想要奏報的事,這說事的時間要把握好,說太簡單了皇帝記不住,說太複雜冗長了皇帝嫌囉嗦太麻煩……
哪裡像衣飛石這樣,吃著點心聊著天,就把該報備的事說完了。
“你上個折子到樞機處,叫軍械司給羽林衛批一萬具新製的山文甲,”謝茂給衣飛石擦擦嘴角的碎屑,“這就傳膳了,少吃些餅。朕吩咐膳房燉了魚羊鮮湯——衣將軍新官上任,朕得給撐撐麵子。”
山文甲因其工藝複雜成本昂貴,一向隻在武官與皇帝親衛中配備。
羽林衛自然有資格配備山文甲。不過,哪怕是羽林衛中的山文甲也是有數的,新人穿戴舊人的盔甲,壞了修補,實在修補不了了也得回收。謝朝從文帝時期就開始到處打仗,軍資都緊著邊軍安排,羽林衛一年兩季八套官衣常服都發放得齊齊整整,這甲胄還真的就一直在堅持修修補補十多年。
如今除卻南邊浮托,謝朝邊患已平,謝茂自然要花費力氣把京畿守備力量扶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