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你話呢。”
王小六兒拍了馮楠一下,馮楠在那兒抿著小嘴兒,都懶得搭理他。
跟馮楠略微膩了一會兒,王小六兒就跑了,騎著自己的小電動,找了一個郊外的野河邊兒上釣魚去了。
因為這地方比較偏,平素裡,也看不見人,王小六兒獨自一人坐著,潮濕的空氣裡帶著點兒泥土味兒,看起來悠然自得,可似乎,又一些心事重重地。
今天的魚情不是太好,魚漂在水麵上,很長時間也不見個動靜,王小六兒也知道這是個考驗耐心的活兒,知道沒魚,索性直接躺在了岸邊的草叢上,懶洋洋地扣著個草帽,沒一會兒,甚至還打起盹兒來。
時間,過的不緊不慢,輾轉的,天色也漸沉了,夕陽下,聽得有腳步聲越走越近,王小六兒都不用抬頭,就準知道是誰。
柳嫿走到王小六兒身邊,輕輕地用腳踢了王小六兒一下,然後身子一轉,坐在了王小六兒身底下的小涼席上,忍不住好奇起來,“怎麼樣,釣到魚了麼?”
“鬼影兒都沒有一個。”
王小六兒苦苦一笑,然後瞅了一眼柳嫿,“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猜的。”
柳嫿淡淡一笑,然後看看四周,“你是有心事吧,大老遠地跑出來,還找了個沒人的地方。”
“差不多吧,就是想清淨一下。”
王小六兒摸著肚子,瞅瞅柳嫿,“你平時不也挺忙的麼,怎麼也跑出來了?”
“沒什麼,無聊而已。”
柳嫿低頭擺弄著手機,俊俏的臉上,顯出一抹笑意,“當老板,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把人用好了,其實有的時候,也挺閒的。”
“你閒的時候,都喜歡做點什麼?”
“出去玩,釣魚,看小說。”
“你還看小說呢?”
“偶爾吧。”
柳嫿直撇嘴,“不過現在很少看了。”
“為什麼呢?”
“沒什麼喜歡看的。”
“我以前偶爾的也看一看。”
王小六兒也歎息一聲,“不過,從我認識的一個作者不怎麼寫了以後,就很少看了。”
“他為什麼不寫了?”
“不知道,不過,我大概的,也能猜到幾分。”
王小六兒眨巴眨巴眼睛,“現在寫小說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兼職的,利用業餘時間寫著玩兒,現在這年月,工作就已經很累了,動不動就九九六什麼的,一共也沒多少休息的時間,每天寫那個東西,又占了很大一部分,但凡平時有點兒事情或者是有朋友出去聚一聚什麼的,想更新,就得熬夜,晚上一兩點鐘睡覺都是早的,時間長了,也是個負擔,不玩了也正常。再說現在,莫名其妙的人,也挺多的。”
王小六兒扭頭看看柳嫿,“在那個圈子裡,就專門有一類人,就很奇怪,你翻翻它的那些評論記錄,基本上噴這噴那的,就一直在噴,這個看不上,那個看不慣,動不動就要求這個要求那個,可把自己當回事兒了。關鍵是你看不上你就換個地方唄,一本書,追著噴,每章底下都能跳出來罵罵咧咧地罵幾句,沒人理他,他自己還挺來勁兒,不知道什麼心態。”
“那正常。”
柳嫿瞅瞅王小六兒,“我有個親戚,以前乾過一個蛋糕店兒,蛋糕那種東西保質期是很短的,他們家那個蛋糕基本上不放防腐劑,所以,每天晚上關門之前,都會把一些蛋糕送出去,有的時候多,有的時候少。後來時間久了,就發現,專門有一夥老太太每天去蛋糕店兒去要那些蛋糕,她們從來不花錢買,要東西的時候,還挺理直氣壯的,有一次店裡招了一個學徒,手藝不太好,那些蛋糕就弄的不太好看,味道還是那個味道,就是模樣不太好看,結果那老太太把蛋糕要走了以後,就一邊吃蛋糕,一邊兒罵,說這店早晚得倒閉,就這蛋糕,弄的啥玩意兒,狗都不吃。”
王小六兒瞅瞅柳嫿,“還有這樣人?”
“這社會上,什麼樣的人沒有。”
柳嫿笑了笑,繼續說道,“後來我那個親戚就聽見了,挺生氣的,蛋糕就不送了,晚上的時候蛋糕打特價,原本二十五塊錢一盒的,十塊錢就賣,賣不了,就帶走自己吃,吃不了就扔了,結果那幾個大媽一聽說這事兒,都氣炸了,圍著店門口要店主給他們賠禮道歉。”
王小六兒一挑眉,“理由呢?”
“說是這些年,他們天天晚上吃蛋糕,以前都是白送的,現在還要錢了,你們這是不要臉!”
“那不吃不就行了?”
“那能行麼?天天吃,天天吃,都吃順嘴了,你這一收費,人家的生活質量都下降了,直接影響了人家的晚年幸福。”
柳嫿說完,一挑眉,“你想想,你剛才說的那些,跟這些,是不是都是一路人?”
“好像還真是。”
“端起飯碗吃飯,放下飯碗罵娘,這路人,從古至今,一直有,隻不過現在資訊發達,你能見到的機會多了,倒退幾年,手機網絡還沒怎麼普及的那會兒,哪兒有那麼多蟑螂害上躥下跳指點江山的。彆說你說的那點事兒了,國家大事上,那也上躥下跳的,顯得自己可能耐了,尤其是那種喝點兒酒就上頭的,那才能耐呢,二兩貓尿下了肚,那比比劃劃的,仿佛間,整個江城都容不下他了。”
王小六兒點點頭,“水淺王八多,遍地是大哥。”
“江城這個地方,也這樣。”
柳嫿緩緩地眨了下眼睛,“其實,馮楠要抽身離開,估計也是看明白了這事兒,現在出來做生意,市場環境這一塊兒就是個問題,江城這一塊兒的市場現在已經趨於飽和了,現在的情況是,賺點小錢養家糊口不難,可要想有大發展,這裡真不是一個好選擇。”
“你說的對,那,你為什麼一直沒有離開江城呢?”
“我的情況比較特殊。”
柳嫿輕歎一聲,心事重重的樣子,“我有我迫不得已的理由。”
“說說唄,我聽聽。”
“還是不說了,說多了,也是徒增煩惱罷了。”
柳嫿說完了,扭頭看看王小六兒,“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這道理你應該能明白。”
“嗯。”
王小六兒點點頭,然後扭頭看看柳嫿,“我猜,留守江城,也是那些人交給你的任務吧。”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還要說出來呢。”
柳嫿耷拉著眼皮,擺弄著手指,“其實,有的時候,我倒是比較羨慕你們。”
“羨慕我們什麼?”
“自由自在的,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柳嫿扭頭,看著王小六兒,然後又轉頭看向夕陽,“很早的時候,我就被那些人帶走了,在一個特殊的地方,和很多個女孩兒一起接受各種訓練,那時候,我所接受的,是典型的精英教育,我們所有人所要做的,簡單來說,就是在短時間內成為一個足夠優秀的女人。而這些女人之中,隻有少數幾個能走出來,被安排到各地,進行包裝,扶持。”
王小六兒扭頭看看柳嫿,“他們是要把你們培養成他們在當地的代理人麼?”
“你想的太好了。”
柳嫿苦苦一笑,然後一挑眉,“你覺得,一個職業經理人需要那麼費儘周折麼?”
王小六兒沉默了,沉默老半天,都沒做聲。
柳嫿卻一歪身子,手拄在身後,“可能這麼說,有點兒不好聽,但實際上,那個過程,就跟窯子包裝窯姐兒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