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山村一枝花3(2 / 2)

就沒有什麼好話,全是帶顏色的廢料。

腳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這事兒跟向末真沒關係,她現在是一心一意的養胎呢。什麼都沒有肚子裡的小祖宗重要。上下班都小心翼翼的。糧食從地裡都收回來了,接下來的活兒就是打糧食。他們兩口子才結婚,自留地明年才能分下來。菜園子都沒有呢。沒多少活兒讓她乾。方逐溪這陣子能忙一點,活重的時候,工人們大傷小傷的不斷,都得他處置。重大的傷病,得先跟緊急處置了,再往縣醫院送。小傷小病的他就處理了。衛生所的西藥有限,中藥也是就地取材,山裡有什麼就用什麼,這也更能看出他的水平。小方大夫的名氣漸漸的大起來。

除了衛生所的活兒,他就是想方設法的給向末咂摸吃的。

九月中,農活忙得差不多。各家開始儲冬菜,醃酸菜了。農場裡也要醃菜的,鹹菜和酸菜都是幾百缸的存。全農場的工人帶家屬齊上陣的。孕期進入第四個月,也算是穩定了。剛好,方逐溪的一個患者給他送了一隻兩隻野兔,說是家裡的孩子掏到兔子窩了。

都說孕婦不能吃兔肉,孩子會有兔唇。向末兩口子明知道這是個沒有任何科學依據的傳說,偏到了自己身上,說什麼也不敢拿自己孩子試,本著的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原則。連方逐溪這大夫本夫也不強勸著向末吃。自己不敢吃,向末就特意跟沈主任請了半天假,拿一個布包背著倆兔子,溜溜達達的回娘家。也不走快,半小時的路,她走了五十分鐘,悠悠哉哉的。

然後就在村頭兒小河邊兒上遇到了哭得涕淚橫流的王采薇。一邊兒哭著個大花臉,一邊兒收集蒲草。這天兒夜裡都下霜了,既便是下午兩三點最熱的時候,水裡也不會超過十度,就那麼在河裡趟著,不冷才怪呢。

向末看了她兩眼,考慮了半秒,果斷的從河壩上下來,走下地頭兒走車的毛道,眼不見為淨。

她是想得挺好,彆人不這麼想啊。“啊……啊……救命啊……”

嗯?救命?

這小河是從農場邊兒那河裡引出來的引水渠,兩邊土壩,寬不到十米,最深的地方都沒有兩米,還得是發大水,把河堤都灌滿的情況下。現在這水,就是一半的水位,也就是說,平均不到一米深。

你喊救命?

還是喊我一個孕婦去救你的命?

我這腦子得降智到什麼級彆才會去救你?

向末會理她才有鬼呢。

徑直往前走。

前麵不到五十米就進村子了。自家在村口第一家,都看見老娘在門前帶向前和向紅玩兒了。

突然斜刺裡從後巷穿出來一個人,百米衝刺一樣奔著王采薇的方向就去了,一路上還帶著尖叫,嘴裡喊著快救人啊,出人拿啦……

跑進了,一看,是王嬸子,王采薇的娘。難為她一雙小腳是怎麼跑得那麼快的。

她這一喊,村裡的人就都出來看,沒去農場打零工掙錢的,都在家醃酸菜晾菜乾呢,還真有不少男人在家。聽到喊聲好幾個拿著菜刀就跑出來的。出來一看,也沒有想像中的惡性事件呀,就看著向末背個包,挺著個不明顯的肚子站在村口不動,王家嬸子跟瘋牛一樣奔著她就去了。到一跟前也沒降速,眼看要撞身上了,向末往後退了一步,就把王嬸子給閃了一個跟頭。老太太直接不起來了,爬著往壩上爬,嘴裡不停的喊來人救命的。

事情發生得太快,就不到一分鐘的事兒,大家夥兒跟看戲似的,才反應過來,以為是向末殺人了呢,就都往壩上跑救人。王家再沒人緣,不能見死不救吧。

走近了一看,一個個的,鼻子差點兒沒氣冒煙了。就看著王采薇一頭一臉的泥,從河裡爬起來了。手上還拽著一把蒲草呢。王嬸子看她那樣兒,哭得什麼似的,“妮兒啊,我的妮兒啊。嗆沒嗆著水?快點出來吧,咱不乾了。啥也不乾了……”

演戲呢?

以前怎麼就沒發現,這王家人,這麼能作呢?

沒一人上去幫忙把人拉上來的,全都轉頭往回走。這會兒向老娘背著向紅,手裡牽著向前走過來接向末。她現在是真恨上王家那娘倆了,剛才王婆子悶頭往向末身上撞的時候,她心都快不會跳了。這是恨她閨女不死呢?

“走,回家。”來到跟前,連一眼都沒往壩上看。

“姑姑,我背包……”向前人小鬼大的,上來扒拉向末,要幫她背包。

“小前真乖,給糖吃。”向末從兜裡拿出水果糖來塞到侄子嘴裡一塊。

“糖糖,吃糖糖。”小丫頭看哥哥有糖吃,急得伸著小手找姑姑要抱,嘴上喊著要糖。向末也給她一塊兒,但是沒敢抱她。小胖丫頭沉著呢,她可不敢抱。

“小末姨,我來我來……”旁邊一個跟前大人跑過來看熱鬨的十二三歲的半大小子笑嘻嘻的過來搶了向末的包就自己背上了。看了一眼裡麵的野兔,也不聲張,機靈得很。

這小子叫狗蛋,他娘是本村的,他爹是跟著他爺爺奶奶從關裡逃荒過來的,到了村裡落了戶,跟他娘成的親。這也就是十四五年前的事兒。老頭老太太現在還一口的山東方言呢。所以算稱呼的時候,就從他娘那頭論管向末叫姨。

他這麼積極,除了自己機靈有眼力見,也是被水果糖勾搭的,向末哪裡會不懂,又人兜裡扒了塊糖給放嘴裡,臭小子吃著糖,樂得真蹦高。

來“救人”的老鄉們也都往回走,被他的樣子逗得笑。邊往回走,邊跟向末打招呼。沒人再往王家母女那邊再看一眼。

家裡沒有人,菜園子都收完了,隻剩下幾棵葉子都快掉光的果樹,海棠樹上還掛著些海棠果,這會兒都是糖心的了,最好吃的時候。還有山丁子,一串一串的掛在樹上,沒人吃。院子裡鋪滿了玉米,正在晾曬,隻中間留了一條走人的小路。角落裡還有一小堆瓜子在曬著。窗台上掛著一串串的不蘿卜乾,菜乾,還有辣椒大蒜毛蔥。窗台上是串不起來的茄子乾,豆角乾蘿卜櫻子甜櫻子啥的。窗台下擺著長長了兩排大白菜,幾捆大蔥。

“都沒在家啊?”

向末把兔子放在廚房,跟老娘閒聊著。

“你爹送糧呢。你哥到林場放木頭,你嫂子跟著做飯去了。一個個的不著家兒。鑽到錢眼裡去了。酸菜還沒汲呢。”

老太太念叨著。嘴上是報怨,向末卻聽出來了凡爾賽的意思。

林場每年冬天都出木頭,伐木工一大半都是臨時招的。給一個半人的工分。這種好事兒向大哥向來是搶在頭裡,年年帶著村裡的老少爺們去掙外塊。那麼多人乾活兒,肯定也需要做飯的,向大嫂去年沒去成,向紅還小嘛。今年把孩子給老太太一扔,她就去掙錢了。向老爹更不用說,每年秋冬季都是他最忙的時候。

“那他們這一冬天回不來,怎麼著啊?過兩天叫上我二哥二嫂還有三哥,我們回來幫你把酸菜醃上啊?”

“不用你們,我都跟英子說好了,明天她跟雙喜兩口就過來幫我乾了。你好好的在家把我大外孫子養好了就比什麼都強。還有你二嫂,吐成那個樣兒,我這又走不開,怪讓人擔心的。”孩子多了債多,向老娘在家哄孫子,一個人帶倆孩子,閨女和二兒媳婦都懷著孕,向末還行,反應不大,二嫂才剛兩個月,就開始吐,吐得暈天暗地的,也不知道啥時候是個頭兒。她是人在家裡,心還得惦記著她們。還有老三,過了年二十二了,對象的影子都沒有呢,也是愁。

“那行,回頭把兔子給我英子姐送去一隻。”

英子是向二姨的閨女,比向二哥大一歲,長大之後由向老娘給做媒嫁給了後街劉家的劉雙喜。親外甥女,向老娘向來又很照顧,關係也處得好,這會兒用起來,可理直氣壯呢。

“我雙喜哥沒去林場乾活啊?”

“沒有,他爹病重,癱在炕上不能動,家裡倆孩子又小,他老娘又不是個利落的,他一走就光忙活英子一個人了。還走啥!”

劉雙喜是個好的,人老實本分還能乾,乾活不惜力,一人頂兩個人乾。雖說是家裡獨子單了點,但爹娘都不是那不懂道理的,當初向老娘也是衝著英子嫁過來省心才給介紹的。

“這還差不多。掙錢也不差這一冬天,把我姐累壞了可是一輩子的事兒。”這時候又沒有機械化,啥活兒都得人乾。冬天又冷,家裡家外的,做飯吃衣服就能把人累出個好歹。

“誰說不是呢。你姐這一天天,跟牛似的。兩口子都一個樣兒,乾活不要命,說也不聽。這做下病可怎麼好!都流了倆孩子了,都是累掉的。唉,你們年輕人就是主意大,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早早晚晚有你們受的。”

“那有啥法子呢。說起來,咱這邊都算是好的了,至少還有活兒乾,還能吃飽,我聽方逐溪說,他們家那邊兒,年年糧食發不全,好幾個月隻能吃三分飽,地裡連草都剩不下,一到冬天,全家宿在屋裡子喝涼水糊弄肚子,那才可憐呢。”

這邊兒雖然也是一人一年三百六十斤糧的公糧。但是地肥,糧食產量能高一點,糧食能領滿,不用欠公糧。地又多,家家的自留地不少分,一家四五畝的自留地,卻了種菜的,還能收上幾百斤糧食,也是補充。再加上向大哥當隊長之後,想方設法的折騰,帶著村民找零活乾,他人頭廣,還有戰功護體,村裡威信又高,沒有亂七八槽的事兒,偷摸著種點大黃米或是到山裡弄些山貨野味啥的,再偷著出去換吃的用的,大家都心照不宣。隻要是肯乾,肯出力,吃喝是不愁的。

“哎媽,他們那邊兒這麼難呢?那你倆可長點兒心,彆光自己享受,多往家郵點糧食啥的。老人年紀大了,得多吃點細糧養著,你倆也不艱難,彆讓家裡再養著你們了。知道不?”

向老娘就教閨女呢。方家給郵了那麼些錢和東西的事兒,她聽閨女說了,都嚇一跳。早前結婚的時候方家沒個信兒,要說心裡一點兒芥蒂沒有,那不是。多多少少都得有點兒,還想著好歹來個電報也是個意思。後來才知道人家是不搞那些虛的。後來聽說,連老家那頭兒,都給郵了棉花和阿膠。都是他們老家那邊兒的特產。再是特產吧,這年頭兒想弄點兒啥都不易。老兩口就總是怕閨女一心往小家劃拉,老勸著彆小氣了。

“知道呢,知道呢。這不是已經在攢著山貨呢。曬乾了就一並給郵去了。方逐溪還跟人說好了,下雪以後給弄個野豬或是麅子什麼的,冬天能凍住了,再給郵過去。錢他們家人不缺,就是吃的不好弄,都想著呢。”

知道向末懷孕之後,方家就不讓方逐溪再給寄錢了。這個月又給寄了些布票過來。說是要有孩子了,廢布。弄得他倆心裡挺感念的,都想法子存東西給那邊兒寄呢。親人就是這樣,互相惦念才是親人。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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