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陰沉了兩天, 終於今天早上開始下雨了。
濕漉漉的空氣,在家裡時喝著熱飲賞著雨,看著外麵行人行色匆匆, 小雨晰晰,似雲似霧, 很是愜意。
可若是成了那窗外的人, 對這天氣,觀感可就不太好了。
晏雲清穿著雨披,戴上頭盔, 才能勉強抵住這場雨的侵襲。三月春雨刮骨寒,稍有不慎,就會感冒。
今天晏雲清本不想去村裡的,下雨天, 騎車不安全,雨霧蒙蒙的,沒一會兒就把頭盔擋風板給糊了,根本看不清視野。
可一大早王支書就打來了電話, 說昨天弄的全錯了,一個電話號碼最多用五次,他們號碼重複的太多了, 根本不過關, 得重新返工。
真的是, 昨天問得清清楚楚, 說好的電話號碼重複沒問題,隨便寫也沒關係,現在突然有這麼說,想到漁金村十七個生產隊, 兩千三百多人的數據要重新弄,晏雲清就沒來由的一陣煩躁。
這種枯燥無味的工作,有什麼用呢。
電話號碼又不對,也不是本人注冊的,根本無法正常使用,而村民們這疫情期間,又有幾個要離開沙溪去往外地?不過是為了應付上麵的任務而已。
要她說,就應該在鎮東南西北幾個出入口,還有車站,設置關卡,要進來,要離開的,現場注冊祥禾碼,這才是真的有用。
像他們這種純屬為了應付上麵任務,信息號碼全亂來的,根本就是添亂。讓人家真的需要的用到祥禾碼的,反而用不了了。
不過……
換位思考一下,晏雲清也能理解,一個是上麵壓著,催得急,完成百分比任務量就在群裡掛著,不完成不行。
還有一個就是漁金村雖然人口眾多,但其中多數是在外務工人員,留在村裡的,要麼是老人,要麼就是家裡有魚塘有工作要打理的,住的又極為分散,也不是每家每戶都有智能手機,想要讓他們全部注冊祥禾碼,可能性不大,隻能由村委會來代勞。
而派出所調出來的信息電話號碼,並不是實時更新的,很多電話號碼都是幾年前的,有的甚至沒有手機號碼,不得不用村乾部的號碼頂上。
抹了把頭盔上的雨水,視野終於能看清了,晏雲清繼續慢慢往村部開,這些東西哪裡是她一個小雜工要關心的,還是快點趕過去,快點把這個工作搞定,明天早點回家泡個熱水澡吧。
當她趕到金爐村的時候,雨剛好慢慢停了,大姑奶奶帶著小寶寶,正在停車場那邊玩,小孩子穿著雙鵝黃色雨靴,似模似樣的打著把綠色小青蛙模樣傘,在那高高興興的踩水塘玩水花呢。
“大姑奶奶。”看到她,晏雲清摘下頭盔,笑著向她打了個招呼。
“吃早飯了嗎?”
“吃過了,準備去村部幫忙弄東西。”
“這樣啊。”大姑奶奶有些納悶,“你怎麼還留在沙溪?那天那個人是你男朋友嗎?我還以為你們倆一起回市裡了。小夥子看著挺靠譜的,一舉一動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你可要把握好啊,他對你好像挺好的。”
“……”晏雲清微默,隨即抬頭對她笑道,“不是,你誤會了,是我以前C市的一個朋友,正好來這邊辦點事情的,人家有女朋友了。”
“這樣啊。”大姑奶奶點點頭,“你這孩子也傻,現在這樣了,還待在沙溪,年輕人就要出去闖知道嗎?這鄉下地方有什麼好待的。”
“回來建設家鄉嘛,我那天看到一個報道,好像是什麼複興金沙溪,這不來響應政、府號召來了嘛。年輕人都出去了,那這鄉鎮建設,什麼時候才能好。”
晏雲清這段時間研究申論,政、府領導講話稿,這政治思想覺悟是真的提高了不少,說起話來也是頭頭是道。
正說著話呢,突然身後不遠處傳來了一陣哭訴聲,晏雲清回頭,隻見一個六七十歲的婦女,邊走邊哭,嘴裡還在說著什麼,可晏雲清不太聽得懂這種似哭似唱的沙溪語調,根本聽不懂她在是什麼。
“哭什麼啊,留到你女婿家再哭吧。”大姑奶奶語氣不太好的朝著那個婦女喊了句,可那人的回應就是,更加大聲的哭訴起來。
“這……怎麼回事啊?”晏雲清都看懵了。
“你不在這邊不知道,她呀,隔壁村的,姑娘嫁給我們這一男的,生了兩個姑娘,現在那男的查出來病了,腦癌,男的爸爸媽媽把房子賣了給兒子治病,他老婆也就是這個人家姑娘不準,鬨了好久,沒人理她。正好他家有個大機器,原本也要賣了換錢的,和人價格都談好了,結果那女的把機器直接砸了。現在那男的死了,女的跟他爸媽鬨著要錢,她媽估計是來幫忙的。”
“那個女的還有她家兩個姑娘也是心狠,老公、爸爸死了,一滴眼淚都沒掉,兩個姑娘還在房間裡看電視。唉,人呐,可憐啊,走都走不安穩。”
大姑奶奶歎了口氣。
“孩子年紀還小,不懂吧?”
不清楚情況,晏雲清也不能發表評價。
“小的那個才二年級,也就是不說了,大的那個,都要上大學了,好像是以前他爸打過她,記著仇呢。”大姑奶奶搖了搖頭,“不懂事呀。”
聽到這,晏雲清有些尷尬,“大姑奶奶我先走啦,來不及了,村裡還有一堆東西要弄呢。”
“行。”
騎著車,沒一會兒晏雲清就追上了那個婦女,這會兒她還在邊走邊哭,路邊出來看熱鬨的也不少,不過都是撇撇嘴,沒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