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奶奶說村裡人壞, 晏雲清還不以為然,現在真的遇到了,這才明白這句話的含量。
從金爐村往村部開的一路上, 倒是遇見了好幾個阿姨老太,在她車開過來的那一刻, 一種異樣的沉默就蔓延開來, 接著,就像是什麼也沒發生,幾個人又繼續熱熱鬨鬨的說著新話題。
所有人都刻意不看她, 可當晏雲清車開過去後,依稀能聽見幾句竊竊私語。
大概這就是鄉村情報站小分隊之一了吧。
每天無所事事,一幫阿姨老太紮堆,天天說東家長西家短, 時不時還會互相攻訐的長舌婦。
到了村部,裡麵還挺熱鬨,會議室裡關支書王支書還有兩個金爐村的人都在,其中一個女的, 還挺眼熟,正是那天下午在村裡遇到,酸言酸語說她是“大乾部”的阿姨。
原來那個考了倒數第一名的男的, 是她兒子, 金爐村大會堂的門, 就是她給砸了的。
也是她一直聲稱, 他們成績一樣,晏雲清被錄取一定是送禮了,一個小丫頭居然能住鎮上最豪華的彆墅,一定是和什麼人有不清不楚的關係。
“關支書, 王支書,我說幾句可以嗎?”
站在會議室門口,聽著裡麵老大媽在那胡攪蠻纏,晏雲清敲敲會議室打開著的門,滿意的看著因為她的出現,突然啞口無聲,麵色訕訕的老大媽,瞥了眼她那灰撲撲的衣服,以及色厲內荏的模樣,唇角扯了扯。
按道理來說,這件事既然支書們都沒有讓她知道,她也應該當個不曉得,全部交給村裡處理就行。
但是這會兒她恰好聽到了,大家又正好都在,被人這樣子實名汙蔑,還要退讓下去,那未免也太憋屈了。
“阿姨,這白紙黑字可是寫得清清楚楚,第十六名,我,晏雲清。76.6分。第三十六名,王海康,64.9分,這十幾分的差距,怎麼著也不能說是成績一樣吧?”
看那人不服氣的樣子,似乎還要說些什麼,晏雲清搶先一步開口,“你若是不相信我這邊的數據,咱們可以去鎮組織部查成績,反正檔案什麼的,組織部都有。”
“然後,我們再來聊聊關於你說的送禮問題,這個問題我建議你呀,你得找出證據,去向鎮紀委舉報,實名舉報。當然,我們不管做什麼事,都得講究個證據,誰主張誰舉證,你這空口白牙的隨口一說,一點證據都拿不出來,那叫造謠生事,誹謗詆毀村乾部收禮,沒有證據,那就叫誣告陷害。而你砸了大會堂的門,那叫損壞公物。一般來說,你這種行為得抓進公安局,好好教育幾天。”
看看老大媽,又看看關支書王支書,晏雲清笑笑,“當然,都是一個村的,關支書王支書人好,不和你計較,報了警也是從輕處理。”
“可是我不一樣,說句不講政治的話,兩位支書在這裡我也照樣這樣說。這一個月一千五工資的村乾部,我不當也無所謂,錢少事多還整天有長舌婦在後麵嚼舌根,煩得很。”
“您說說看,您這是自己家裡人都死光了嗎?所以才天天對彆人家的事這麼感興趣?怎麼,您那麼那麼優秀的兒子,都沒能給您在鎮上找個豪華大彆墅住呀?您這麼了解什麼不清不楚的事,想必自己也沒少乾過吧?”
最禮貌的語氣,笑眯眯的說著最讓人難堪的話。
“阿姨,垃圾就得呆在垃圾桶裡,不是什麼事吵一吵鬨一鬨,誰橫誰就有理,誰就厲害,也不是什麼話,從您這張造謠生事的嘴裡說出來,都不用付法律責任的。”
“我這人就是受不得委屈,我已經報警了,並且委托律師給您寫了張律師函,畢竟您的那些陰暗心思、酸裡酸氣的流言蜚語,可是給我造成了很大的精神傷害和名譽損失呢。”
“現在畢竟是法治社會,依法治國嘛。最近路邊宣傳語看了嗎?我們要遵守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要文明,要和諧,要法治,要誠信、要友善。咱們呀,走司法程序,法庭見。”
輕嘲淡諷的言語間,明豔張揚的姿態下,隱約可以窺見曾經晏雲清的驕傲。
一味的忍讓,除了讓人更加得寸進尺,以及你自己越活越憋屈,毫無用處。
在複雜的環境裡工作,一時的忍讓可以有,但你必須要建立自己的威信,否則,你說的話,連那垃圾桶裡的易拉罐的不如。
至少易拉罐還能垃圾回收站要呢。
“垃圾?”老大媽聽出了她在嘲諷自己,上前就要去打她。“你看我不打死你個死丫頭!”
說完就甩開手臂,餓虎撲食似的要撲向晏雲清。
“你敢動我一下試試!”
一聲厲喝,陰鬱薄涼的美人靜靜站在門邊,淺褐色的桃花眼裡燃燒著冰冷的怒火,冷冽得幾乎要結冰的目光,輕蔑的落在那人身上,一種睥睨眾生的傲慢直指向那個試圖衝過來的老大媽。
自怨自艾著讓人厭煩的粉飾太平終於被撕破,溫柔忍讓相安無事的假麵終於被丟棄,圖窮匕見。
退一步從來不是海闊天空,與人為善久了,得到的隻有輕視。
緊抿的唇角,微微上挑的眼角,讓她整個人如同一把出鞘的劍,淩厲而又戾氣橫生,從小耳濡目染浸染一身貴氣,熏陶出的主君威儀,讓人不敢輕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