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紅色的火焰就好似舌頭一般,在她身後肆意起舞。
母親就在遠處的人群中有些麻木不知所措的抱著妹妹。
她的淚已經流乾了。
她不敢望著墨靈,隻知道死死地抱緊懷中的小女兒。
她沒什麼文化,也沒什麼見識。
當墨靈親手殺死她名義上的丈夫那一刻時,那抹著鮮血,掉落在地的小刀就好似咧嘴的怪物,將她僅存的理智撕得粉碎。
慌亂、無措,就像被野獸追捕時,倒地僵硬的羊。
活著的困難已經將她的脊梁壓彎,沒什麼文化的她,隻能和最普通的婦人一般,認為默默承受,就可以維持下去這個脆弱的家。
但顯然,被她認為是家的存在,隻不過是一種自我催眠的幻想。
而現在,墨靈打破了她那可憐的幻想。
因此,在從廚房出來後。
她不知道該怎麼處理,也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這一切。
甚至在看見那雙沾滿鮮血的小手後,她心中竟升起一股無名的恐懼。
自己的女兒,殺人了。
對於她這樣的一個女人,一個卑微小心的婦人來說,一切就好像天塌了下來。
在她深受毒害,可憐的想法中,反抗更是不該存在的。
忍一忍,忍一忍就好了呀!
尤其是當墨靈隻是平靜的點燃那張沙發後,她隻得像個失神的木偶一般,被直接推了出去。
“姐姐!姐姐!”
“救救我姐姐!!”
嘈雜討論的人群中,一聲聲稚嫩的哭喊傳出。
被抱在懷中,墨語掙紮著揮舞著手臂,失聲痛哭。
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她隻知道姐姐似乎為了保護自己,做了很可怕很可怕的事。
然而,在她一聲聲哭喊中,跑出來圍觀的人群隻是駐足在院外。
相比於墨語口中被“困住”的姐姐,他們更在意自己的房子會不會被燒到。
這裡是最差最亂的城鄉結合部。
胡亂拉建的電線和堆積的垃圾,在被點燃後,足以讓所有人退步三尺。
救火?救人?
抱歉,在很多時候,沒有人會為了彆人的命犧牲自己。
當然,這也不算什麼錯。
烈火吞噬的屋內。
墨靈默默的聽著妹妹的哭喊無動於衷。
背後的火焰將屋內的溫度不斷升高,那滾滾濃煙更是如同最致命的毒氣一般,鑽進她的肺中。
恍惚中,她好像聞到了頭發被燒著的焦臭味。
好臭
口乾舌燥,水分急速流逝。
一陣陣鑽心的痛楚從後背傳來。
但麵對被活活燒死的痛苦,墨靈那平靜的眼神中隻是閃過一抹悵然和淡淡的解脫之意。
從小家境貧困,父親早逝母親改嫁下,本不該出現在她身上的壓力就好似千斤重擔壓在她的身上。
沒人愛她,沒有人關心她。
學校裡的孩子覺得她是個怪胎,一些大人,更是總會帶著貪婪的目光看著她。
一個貧窮,無人保護的小女孩,總會遭到許多惡意的窺視。
而作為名義上的母親,那個女人也沒有帶給她什麼溫暖。
無人傾訴下,母親隻是不斷的將煩惱和痛苦像丟垃圾一般,丟到她的身上,說進她的耳中。
(墨靈媽媽好累你一定要聽話,一定要懂事,一定要乖)
(不要去爭,不要去搶女人靠自己是活不下來的)
(忍一忍再忍一忍他們會可憐我們的)
母親總結出來的“寶貴經驗”,就好似她的人生信條一般,在一聲聲苦口婆心下,試圖灌進她的腦中,好讓她變成另一個她。
畢竟在母親眼中,她就是這麼活過來的。
其實也沒什麼好責怪的。
作為她的母親,這名被生活磨平了的女人,也不過是一個在壓迫和苦難中不敢反抗的可憐人。
“啪-啪”
老式的家具在火焰中響起劈裡啪啦的燒裂聲。
火舌舔在身上,逐漸失去意識下,墨靈最後看了一眼遠處的妹妹。
人活著,真的好無趣。
死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