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爺聽姥姥說到這句跟姥姥吵了幾句嘴,“你不能這麼教她!”
“難道我的孫女非要像你這樣隱忍蟄伏多年你才滿意?”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沒讓她委屈自己。”姥爺的聲音弱了下來,“算了,不跟你吵。”
然後,姥爺的聲音轉回了話筒,似一時半會兒沒想起黎宿叫什麼名字,“黎……十一,你下午三點左右過來給你妹妹補中文,要教會她如何寫作文。”
黎宿應:“好。”
慕之和其實已經可以出院了,因為陳美安的關係,她拖著不願出院,跟黎知懷窩在醫院裡,落得清閒。
黎宿送飯過去,在醫院待了一會兒,聊完學習上的事兒後,慕之和小心翼翼地問黎宿:“你想要弟弟嗎?”
手部神經因為這句話觸了觸。
聯想到陳美安那晚說的話,黎宿剝橘子的動作緩了下來,“為什麼不能是妹妹?”
一句反問。
慕之和答不上來,將救助的目光轉向黎知懷,黎知懷乾咳了兩聲:“我和你媽媽怕你孤單……”
“我不孤單。”
第一次打斷父母的話,黎宿將剝好的橘子放在床頭櫃上,說的話淡漠又清冷,“你們想生就彆拿我當借口,要是真的覺得我孤單,就不會到現在才有這個想法,也不會到現在才意識到我一個人會孤單。”
拎包起身就走,他們被她直截了當的態度拌得一時沒反應過來,目光愣愣的看著她離開病房的背影。
迎風走出醫院,黎宿站在微陽下,深吸了口氣,拇指緊緊地勾在書包帶上,指節一點點泛白,片刻後,緊繃的背脊漸漸放鬆。
隨便吧。
周一,還沒出成績。
第四節西班牙課,黎宿和鄭輕墨還有穀枝三人坐在同一排,黎宿靠邊位。
講台上,金發碧眼的外國老師滔滔不絕地第講了將近二十分鐘的個人遊曆史,教室裡的學生已經無心聽講了,低著頭各做各的事。
黎宿在畫化學分子結構圖,穀枝不擅理科,看不太懂,目光往左轉,鄭輕墨正戴著耳機在舞蹈劇目,隻輕輕點頭打著拍子,沒表露什麼肢體動作。
離下課還有一段時間,後排有學生在低聲傳話,發出一陣窸窸窣窣響,老師毫不在意,依然興致勃勃地繼續講著自己輝煌事跡。
“黎宿。”
過道側邊座位的女生輕喊了一聲,黎宿停下筆,看過去,女生兩指間夾著一張折起來的薄紙,她趁老師不注意,‘咻’地一下,把字條丟到了黎宿的桌子上,輕輕落在黎宿手邊。
“寫了什麼呀?”
穀枝好奇,很自然地湊了過來,黎宿拿起紙條展開,映入一行清秀工整的字跡。
——黎宿,詹長庭在學生會群裡說你妹妹跟同學打架了,現在在醫務院,讓你過去處理。
穀枝輕念著上麵那句話,低低的話在耳邊落下,紙條被黎宿扣在手心裡,黎宿身子微微有些僵,她舉起手,將老師的注意力吸了過來,周遭的學生也陸續朝她看。
“什麼問題?”
“老師,我需去趟醫務院。”黎宿說。
老師微笑點頭,“噢,這樣,那你去吧。”
黎宿起身離座兩三秒後,鄭輕墨才抬起頭,摘下一邊耳機,望著黎宿往教室門口去的背影,問穀枝:“她乾嘛去?”
穀枝把紙條遞過去給鄭輕墨看:“詹長庭說她妹妹跟同學打架了,讓她過去醫務院。”
“怎麼哪都有詹長庭在……”鄭輕墨的關注點是這個。
穀枝平淡地看著她,她將耳機和手機放進製服口袋裡,舉起手,隨便扯了個理由,也緊跟著離開了課堂。
醫務院一樓自動感應門緩緩打開,上基礎醫理的學生進進出出,黎宿在大堂的導醫台詢問了慕黎也的相關信息,得知她隻是輕微擦破皮後,心底重重鬆了一口氣。
還是有些怕的,怕主宅那邊交代讓她照顧好的人在她身邊出了什麼意外,從而殃及不知情的父母。
慕黎也不在醫療室,黎宿穿過逆流的人群,走向偏廳落地窗旁的休息沙發區。
那一片區域光線很足,陽光從落地窗外傾灑進來,隱射出淡淡的光暈,軟沙發上閒散地坐著幾個高年級學生會成員,詹長庭在,瞿祈也在,還有幾個熟麵孔的男生女生。
一圈人興意盎然的目光在麵前三個低年級學生間來回掃。
兩方劍拔弩張的氣氛就連路過人都止不住多看上幾眼。
慕黎也環著臂,獨獨一個人背脊筆挺地站著,她的正對麵,被小女生近乎懇求式地用雙手揪住衣擺往後拉,眼神淩厲,暴怒凸顯的小男生是原亦馳。
慕姥爺死對頭的大孫子,命根子。
原亦馳跟慕黎也注定是不對付的,這二人從小互毆到大,對彼此的態度惡劣到不是你氣死我,就是我弄死你,家裡長輩都知道,暗地裡還偷偷給自家愛孫出過不少招,成全了兩個老爺子晚年間‘坐山觀虎鬥’‘隔山打牛’的願望。
照目前的情形看,原亦馳傷得最重,額角有一塊不小的瘀青,雙膝上都纏著白色繃帶,而慕黎也雙辮微亂,左手肘擦破點了皮,浮皮潦草地貼了片創可貼。
“生月,你過來,我保護你。”慕黎也看向原亦馳身後的嬌瘦的小女生。
原亦馳回頭瞪了一眼小女生,語氣凶狠:“你要是敢過去,以後就彆跟我回家了,連你媽我也一塊兒趕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