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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濃稠。
天上掛著幾顆殘星,略顯寂寥。
屋內的茶冷了又煮,如此循環,慕寒生總算是等到了人。
聽著沉穩的腳步聲,他微微抬眸。
顧淮之撩開布簾,稍稍俯下身子,著一身白袍,頭戴玉冠,麵容是說不出的精致。清清肅肅。長身玉立而來。
他嘴裡攜帶淡笑,顯然是情緒極好的模樣。
隔著一道茶幾,在慕寒生對麵坐下。
屋內除了嫋嫋的茶香,倒讓他聞出另一種味道。
他蹙眉:“你喝酒了?”
慕寒生笑了笑,給他斟了茶。
“等你時略酌了幾杯。”
顧淮之好整以暇的看著他。
嘴裡的話絲毫不客氣。
“一個周媛,就讓你如此狼狽?”
慕寒生垂下眸子,不語。
顧淮之端起茶杯,送入唇角,輕呷了一口。
茶味醇厚,生津回甘。
他斜睨慕寒生一眼:“你就這點出息?平素戰場廝殺的本事跑哪兒去了?”
慕寒生笑的牽強。
帶著厚厚一層繭的手掌,無意識死死捏著茶幾一角。
有些落魄的道了一句:“顧淮之,我累了。”
顧淮之一頓,斂眉。
他卻是猜出了慕寒生講的是什麼。
嘴角的笑意拉平。
他的神色跟著恍惚。
“是麼?”
積攢下來的鬱鬱,唯有在夜深人靜,好友在時,慕寒生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我這些日子時常夢見她。”
“她還是那般嬌憨的模樣。”
他眼神沒有焦距。
“顧淮之,即便沒有周媛,我也不想成婚了。”
顧淮之難得沒有說風涼話,他隻是半垂著眼簾,聽著慕寒生一字一字說著。
屋內燈火昏黃,照著慕寒生猩紅的眼角。
“我忘不了!”
他小聲說著:“我如果忘了,就沒人會記得她了。”
可他能找幾年呢?
他還能在所有人麵前裝作沒事人那樣,裝幾年?
裝到最後,連自己都不像是自己。
慕寒生嫌少這般。
顧淮之是第二次見他這般。
他沉默半響。
撩起衣袖端起茶壺,給慕寒生添茶。
“你若再這般下去,我真讓你娶周媛了。反正你也不想娶妻生子了,索性隨便拉個人,就這樣當擺設算了。”
慕寒生沒有反應。
顧淮之嗓音淡淡。
“番國使臣前來,估摸著也就這兩日便入城門了,我有意在那日鬨出些動靜。”
“梵山寺的事先擱一擱,讓池家那老東西得意幾日。”
“吳煦辰是自己人了。”
“你禦前告了假,使臣來前就索性在府裡呆著,莫出去。”
他慢條斯理的說著。
慕寒生深吸了一口氣。
“你打算如何?”
顧淮之笑笑,眼裡的狠戾一閃而過。
他漫不經心的用最平緩的語氣說著。
“我瞧著周媛和周煥挺登對的。你覺得呢?”
慕寒生心下一凜。
刺激。
這是亂倫吧!
顧淮之也不去看他的反應。
自顧自道。
“待一切塵埃落定,總能如我們所願,各歸其位。”
“這麼多年隱忍下來,也確然該尋個時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