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章 耿直柳元景,夜闖龍泉寺(求月票)(1 / 2)

慧遠大師,東林寺前任方丈,同時也是第一任方丈。

曾在襄陽師於道安,後前秦苻堅圍困襄陽,眾弟子散,慧遠也領諸幾十弟子南下,準備前往羅浮山。

後於潯陽觀廬山,便在潯陽城外建立龍泉寺。

諸多佛門大僧、高德雅士聞聲而赴,由此龍泉寺已不敷使用。

於是,太元年間在江州刺史桓伊的全力資助下,在廬山西麵,新建寺院東林寺,作為集眾行道的場所。

雖然東林寺搬遷至廬山,可是龍泉寺卻一直都還存於潯陽、

與天師道觀,並列為一佛一道。

兩者都是潯陽城內,極具盛名之地。

當然了,若是論及名氣,還是龍泉寺的名字更大一些,畢竟是慧遠大師親創的,而潯陽城的天師道觀畢竟隻是天師道的一個分壇。

陸塵腦海中回想著龍泉寺,貌似和天師道觀沒有什麼兩樣,都是一路貨色。

雖然自己沒有進去,可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卻也是無法進入真正的龍泉寺上院,能進出者,照樣是以達官貴人居多。

“三個人,另外一人是誰?”

柳元景看向自家弟弟,劍眉微簇。

柳子順想了想後,道:“我也不知,那人隻是說是一老者,還說……還說陸公子可能已經歸入彌陀淨土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又看了一眼陸塵:“彌陀淨土的意思就是西方佛門世界,換而言之,便是死了……”

“貧道知曉的。”

陸塵點頭,說明自己知曉彌陀淨土是什麼意思。

慧遠乃是大夏佛門淨土宗的祖師爺。

正如道脈有天師道,靈寶派,上清派等等之類的道脈分彆一樣,佛門之中亦有法脈區彆。

隻不過,此時的佛門,其實比之道門還要更加混亂。

自魏之後,時局開始紛亂,到了晉時八王之亂後,更是五胡入侵,北朝儒家設立的秩序徹底崩塌,儒學更是成為了門閥權貴們的持有物,輕易之間不向底層流傳。

由此,才有了道佛兩宗春天的到來。

道教好歹還是有傳承的,而佛門就不同了,諸多所謂高僧大士遍地講法,寺廟林立。

北朝之中,因為是胡族當政,儒學不興,這些胡人的政權,便想著以宗教來管理人的思想,三十多年前,魏國就有朝廷設立的僧官管理僧道。

可是這樣一來,佛教的發展卻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就說北魏的都城平城之內,就有寺廟1700多座!

這種狀態之下,已經有了宗教影響政權的趨向了,這也才有了寇謙之的北天師道的崛起。

魏國已經有意的想要以道製佛,而不久之後,魏國更是會掀起一場滅佛行動。

而南朝這邊,時局相對平穩,掌管儒學晉升通道的各大豪門望族,還把持著晉升的道路,佛門傳播的不像是北方那樣肆無忌憚。

不過,北方戰亂不休,一群北方僧人南遷,至此,南方的佛門也開始興盛起來了。

正如東林寺的建立,便有東晉時期的江州刺史全力幫助的。

慧遠確實也是一代高層,至少在很多人眼中是這樣的,修《阿彌陀經》,為念佛一脈。

信奉隻要時常將‘阿彌陀佛’掛在嘴邊,死後便可入阿彌陀佛淨土,往生極樂。

第一聲‘南無阿彌陀佛’的佛號,便是從龍泉寺傳出去的。

後世僧人動輒就是‘阿彌陀佛’,也是從此而來。

後世淨土宗將慧遠僧列為第一代祖師的原因,也是在於此。

“阿彌陀淨土?嗬嗬,不過是有些人的天真想法罷了。所謂淨土,也不過逃避現世,寄托所謂來世的可悲願景。”

柳元景冷笑不已,對所謂的阿彌陀淨土,卻是一百個中九十九個看不順眼。

“叔宗,你沒有信奉什麼阿彌陀佛吧?”

柳元景又轉頭問道。

眼中帶有警惕。

他們河東柳氏東眷的根基之所,便是在襄陽城。

自然知曉當初道安率領的一群僧眾是個什麼樣子的人。

柳子順搖頭:“我信奉的是道教。”

“都是一樣的貨色。”

柳元景搖頭,但還是說了句:“不過好在比佛門好的多。像是什麼東林寺,少去為好,最少以後都不要去了。”

柳子順點了點頭。

陸塵倒是好奇問道:“柳大人對東林寺意見很大?”

柳元景倒是沒有隱瞞對於佛門的惡感:“那所謂的慧遠大師,活著的時候不想著修行念佛,整日領著一群人講經論法,不事生產不說,還要朝廷供奉,其所結白蓮之社,糾結千百餘人,門徒成群,遊山玩水,浩浩蕩蕩。其所學所修,不為民生,不為家國,說什麼陶冶情操?簡直就是一群米蟲!看那謝靈運,便為蓮社一員,看看他都做了什麼?任職永嘉郡守製時,身為一方父母官,但卻隻想著出遊玩樂,經常十數天不歸,治民、進賢、決訟、檢奸等郡守的主要職責,他一概不聞不問!”

說到此處,柳元景的神情便是憤憤不平。

一郡郡守,被謝靈運給當成了這個樣子!

說到此處,他覺著自己說的有些多了。

畢竟謝家雖然不是謝玄那個時代的謝家了,可還是大家族之一,謝靈運身上還掛著一個爵位呢。

如此,他又無奈道:“當然了,我與謝家也有些恩怨,這話可能也帶有一些自己的個人恩怨。”

這也是在給自己找補。

前一任的荊州刺史為謝晦,也是謝家人,還是謝靈運的堂弟。

謝晦,也是第一個想要征召柳元景的朝廷大員,可是柳元景並沒有去,沒有多久之後,謝晦便反叛被殺。

這才有了新一任的荊州刺史、江夏王劉義恭的到來。

柳元景與謝家的恩怨,也是那個時候便出現的。

陸塵卻是說道:“貧道倒是覺著柳大人你說的沒錯。”

“真的?”柳元景神色亮了起來。

還是年輕啊。

看著柳元景的情緒波動,陸塵心中感歎。

柳元景今年也就二十歲出頭的年齡,正是一腔熱血的時候,說話做事,自然不像是當官幾十年的那些老狐狸一樣。

喜不於色,怒不見容。

當然了,這或許也與柳元景是武夫有著一定的關係。

年紀輕輕就能修行到先天巔峰水準,這沒有一定的心性也是不行的。

陸塵點頭:“自然,謝家的先輩謝玄等人,為家國情懷,以三萬人力擋苻堅的數十萬大軍,值得稱頌,可是其後輩卻是任性妄為,明眼人都能看的出來的。”

謝靈運確實是一個名人,自身才學也是當世頂尖。

所謂“魏晉以來,天下的文學之才共有一石,其中曹子建獨占八鬥,我得一鬥,其他的人共分一鬥。”這樣的話,便是出自其口。

可,才也才矣,隻是其為人偏激,生性矛盾。

堂堂父母官,每天自己就是遊山玩水,治下的所有事物全部都是不管不問的做法,誰看到不罵?

陸塵看到也會罵!

你不想當官就彆當,占著茅坑不拉屎。

這若是放在明太祖時期,拉出去砍頭都不為過!

“其實不隻是謝家的謝靈運,隻要是白蓮社出來的,大多都是如此,比如說彭城劉遺民,雁門周續之,豫章雷次宗,新蔡畢穎之,南陽宗炳,張季碩等,此皆當世俊傑名士,雖不似謝靈運般肆意妄為,可卻也都是心向佛宗,不思進取之輩!”

聽到陸塵支持自己,柳元景也是放開了和陸塵聊了起來。

反正就是對廬山白蓮社,乃至於是東林寺的各種不滿。

甚至於說到興致酣處,還將死去一年的陶淵明拿出來舉例子。

“陶淵明雖然也沉醉田園,也經常抱怨自己不得誌,可是卻從來未曾與東林寺有過牽扯。”

“為何?”

“便是其知東林寺之念佛,乃是邪路也!不得誌者,不似不求上進者,故,那東林寺在柳某人看來,算什麼大德佛宗?隻是一惡鬼魔窟!”

陶淵明乃是當今名士,歸隱後一直在廬山腳下,慧遠所創建的東林寺,也是在廬山之上。

兩者之間幾乎是串個門就能到達的近鄰居了。

再加之兩者都是彼此領域中的佼佼者,距離這麼近,按照道理來說的話,相互之間不得碰碰麵嗎?

可是,沒有!

在慧遠的白蓮社如火似茶的舉辦的時候,陶淵明都沒有去過一次!

可想而知,其實陶淵明也是對白蓮社的理念亦有諸多不滿的地方。

故此才沒有傳出慧遠與陶淵明見麵的故事出來。

若是二者見過麵的話,肯定不會一丁點的消息都傳不出來的!

秉燭夜談之下,這一說,便是一個時辰。

陸塵也對當下宋國的局勢有了一些簡單的了解了。

另一旁的柳子順與趙朗兩人都已經疲憊不堪,早已沉沉睡過去了。

陸塵見狀,也沒有在這裡多待,而是準備告辭。

柳元景卻是依依不舍的模樣。

陸塵可太對他的胃口了,尤其是知曉陸塵乃是三國丞相陸凱的後裔後,就更是如此。

陸家雖已沒落,那畢竟也是正統的士族出身啊!

臨走時候,還給了陸塵一件信物,說是日後若是遇到了事情,完全可以找他。

至少在這荊州的地界上,他柳元景也是一號人物的。

甚至於還給陸塵簡單說了一些自己的事情,估計過不久,他的中軍將軍的職務又會上提。

這是江夏王與他通過氣了,等他回江夏國的時候,便是他掌握一部分實權的時候。

現在的他,名義上是中軍將軍,但其實還是虛銜,不為實職。

陸塵則是一番道謝,也恭祝他官運亨通。

柳元景確實很對他的胃口,至少如今他的三觀很正,也是以保家衛國為己任的。

“陸真人,東林寺的事情,您還是最好不要摻和過多了。”

到走時,柳元景又是囑咐了一聲。

“貧道明白的。將軍止步,貧道走也。”

陸塵笑著稽首,隨即告彆。

身影一閃,便飛向了天空,轉眼間,便消失在了漫漫黑夜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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