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眼下是個什麼場景呢。
大米跟高明今兒是沒客氣,一杯接一杯地灌,所以他倆是自己腳步發飄,周楊已經跟一灘爛泥似的,扶都扶不起來。
把人自己擱家裡肯定不行,萬一出點什麼事呢,他倆就帶周楊往家裡走。
大米心裡頭還是不順,動作上沒輕沒重,這會他左右看,以為自己是出現幻覺,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但下意識拽周楊一下——人都快掉地上去了。
他迷迷糊糊眨眨眼,覺得自己好像明白,又沒明白,跟高明對視一眼,兩個人同時有些遲鈍地想,哦,不是手上這個窩邊草。
但這株草,實在是有些尷尬。
準確來說,是大家都很尷尬。
王文心想,當初妹妹當著全家麵說“好啊”的時候,他絕對沒有料到自己有今天,否則當時一定會態度稍顯溫和一些。
現在要怎麼辦呢,饒是他向來覺得自己還算八麵玲瓏,都沒有可以下手的地方。
倒是小麥,幾個人裡做慣姐姐,做老大的就是不容易心虛,率先說道:“怎麼喝成這樣了?”
一般開這個頭,都是要罵人,幾個醉鬼同時縮縮脖子,大米在姐姐跟前最心虛,做弟弟的嘛,就是矮一截,細想想又不對,大著舌頭說:“你們在這乾嘛?”
說完又有些不確定地想,我剛剛是說話了吧?
都喝成這樣,還有啥好說的,再站下去,周楊的手都要被拽脫臼。
小麥趕緊開院門說:“還不趕緊回屋躺著去,要是吐地上我明天有你們好看的。”
幾個人老老實實應,王文尋思自己搭把手吧,過去扶了一下。
他不動還好,一動,大米就把手甩開,醉著的人脾氣大。
王文也還沒把自己的位置擺正,瞪他一眼說:“找抽呢?”
大米被他這一問,有些訕訕,下意識先收斂起來,模模糊糊又想,好像有哪裡不對啊。
到底是半推半就上樓,一直都沒想起來,往床上一趟,還盯著天花板發愣,一時半會都不會說話,腦子都是蒙的。
打發好這三個,王文才鬆口氣,心想今天總得有個答案吧。
他進廚房裡頭,小麥正在煮茶,預備一個人給灌一杯下去,她是乾慣活的人,動作嫻熟,頭也不回問道:“你要吃糖雞蛋嗎?”
王文發出一個鼻音,自顧自開櫃子拿碗,熟稔得好像他原來就住這,不過各家的格局都差不多,東西幾乎都是肉眼可見的。
他不由自主想,他住的三樓,地方就比這寬。
做成的三室一廳的格局,也有廚房,就是現在還沒有什麼矛盾,可以一家子吃一鍋飯。
他覺得小麥跟他媽是不會有什麼矛盾的,有些滿意地點點頭說:“我媽很喜歡你。”
小麥有些得意道:“長輩都喜歡我。”
她堅強、能當事、照顧弟弟、有主意,幾位吃過苦的阿姨對她向來最照顧,希望著她人生少走彎路。
說起來那真是有優點不斷,王文都能數出來好幾個,他輕笑一聲說:“我也喜歡。”
小麥手頓一下,又很快恢複自如,覺得剛剛自己頭點得太慢,現在是要怎麼辦,總覺得該等人再問一遍才答應。
她索性不接這個話,把茶給他說:“幫我給他們拿上去吧。”
王文卻是從她的轉移話題裡揣測良多,上樓看來看去,最終把症結歸為大米。
自從妹妹跟他處上對象,那真是叫人看著沒有一點順眼的。
那麼點小丫頭,一手帶大的,王文對妹妹堪稱掏心掏肺,況且大米又有那麼多叫人不滿意的地方,彆的不說,連房子都沒有,將來公婆說不好又是一樁事。
他兩相對比,不管怎麼想,都覺得自己比大米好很多,哪有叫人挑剔的地方,他推推人,沒叫起來,一口把茶乾了,轉身下樓。
不知道以為喝的是什麼二鍋頭,方才泄口子的那股氣又回來。
小麥倚在樓梯口,說:“有喝嗎?”
王文搖搖頭說:“沒有,都睡過去了。”
看來是真沒少喝,不過今天是有什麼高興事嗎,喝成這樣。
小麥最知道弟弟和高明的酒量,有些生氣道:“明天我就告他們一狀。”
反正都是有對象的人,她不管,有人管。
王文倒是看過幾次妹妹罵大米的樣子,那真是話一串一串的,難得替他愁起來。
咳嗽一聲說:“我沒人管。”
方圓八裡,誰不知道王家老大從來不用人操心,哪怕是錢阿姨,對著大兒子雖然絮絮叨叨,也不敢強管他的事,實在是知道不到自己做主。
小麥隻覺得他難得有點可愛,跟平常的樣子不符合,嗯一聲當做知道。
就這啊?
王文從來是規矩人,有些急躁起來,拉她的手說:“他們是他們,我們是我們。”
小麥啊一聲,知道他說的是什麼,失笑道:“你得走程序吧。”
什麼程序,上民政局去嗎?
王文下意識摸口袋,覺得也不是不行,又猛地拍自己腦袋說:“暈的是我。”
他收起所有亂七八糟的念頭,說:“請問,我可以把追求改為戀愛嗎?”
小麥點點頭,嘴角不自覺帶笑說:“我一直盯著你後頭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