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兒買房到現在半年多,風聲多少有一些。
趙秀雲已經了然,到地方還是一副驚喜的樣子。
方海是完全不知情,不知道怎麼表達,摸著小黃的腦袋說:“這回你有地方可以跑了。”
大院子,就是可惜狗的體力不如當年,走起來都是慢騰騰的,兩圈就累。
趙秀雲隻看著院子裡的桂花樹,說:“原來就有的嗎?”
她愛花,舊家院子裡全是盆栽,新家更有餘地可以種樹。
禾兒邀功似的給媽媽看自己栽下的兩顆玉蘭樹,說:“很快就能開花。”
單看這些花花草草,就知道孩子沒少費功夫。
趙秀雲接著往裡走,很快發現自己最喜歡的地方——衛生間。
舊房子那片,至今都沒有汙水管道,他們一家都是用公共廁所,睡前從來不喝水,要不是為有院子,早搬到樓房裡頭。
現在是家裡就能上廁所,每間房都有熱水,不知道多方便。
她是最驚喜於這個,畢竟冬天老到弄堂裡,也不方便。
禾兒簡直是把父母的需求把握得一清二楚,也不忘拉上妹妹說:“苗苗給你們買的新電視機。”
夫妻倆愛看電視,現在節目更多一些,一家四口有時候看不到一塊,現在他們房間裡也有,彆提多方便。
趙秀雲摸著說:“還是彩電啊?”
家裡以前的電視還是黑白的,當比起來當然是不如彩色的。
她看來看去,真是哪哪都好,欣慰又嗔怪道:“口袋都掏空了吧?”
禾兒雙手掌心向上,說:“媽,給個一百吧。”
作怪又誇張。
趙秀雲捏她的鼻子,說:“那就彆花了。”
方海心疼孩子,哪怕知道她是瞎說的,也忙不迭掏錢包說:“拿著花吧。”
跟他兜裡有多少錢似的。
禾兒都好久沒見人口袋裡隻揣五十塊錢就能出門,抽抽嘴角說:“爸,你真是十幾年如一日不管錢。”
除開上班就是下班,到家三頓飯都有得吃,也沒有花錢的地方啊。
方海甚至為自己驕傲,說:“男人就得這樣。”
要不是高明現在不在,他還更有幾句“忠告”要說。
做爹的把女兒對男人的門檻拉得太高,但情況是不一樣的。
禾兒心想,高明做生意,錢當然都得留著周轉,怎麼可能像爸爸一樣把所有都上交。
要按往常,她是得說幾句公道話,但今天也是有意敲打,問道:“周楊,你覺得呢?”
周楊尋思,他也不能有什麼彆的話吧,讚同地點頭說:“方叔說得沒錯。”
倒叫方海覺得奇怪,心想他今天怎麼看上去一副狗腿樣子。
但新家確實給他很多快樂,本來就不太機敏的人,更不會去深究這些,隻隨意點頭道:“不錯,你也很有覺悟。”
有什麼有,禾兒都想衝爸爸翻白眼。
趙秀雲看著好笑,摸摸牆又摸摸樓梯,手指在木頭上一敲一敲,說:“漆是新刷的吧?”
本來都是老房子,禾兒翻修就花不少錢,樣樣想用最好的,點頭說:“找的老師傅,修舊如舊。”
知道媽媽喜歡這種調調,一應按照舊式風格。
方海顯然也知道媳婦的愛好,說:“回頭弄兩張藤椅,夏天能在廊前喝茶。”
真是想想都美得很。
禾兒欲言又止,還是決定把這個機會留給爸爸,不過悄悄跟媽媽說:“我已經買了,但可以運走。”
運到哪裡去呢?
隔壁的隔壁高明家。
方海對新家的快樂,在得知以後要住得這麼近以後散去。
他撇撇嘴說:“反正見天忙,住哪不都一樣嗎。”
正是因為忙,才更希望每次在滬市的時候,都能有更多的時間在一起。
禾兒都不好意思說,心想她爸這馬蜂窩可不好捅,忽然看一眼周楊。
周楊是站在邊上,厚臉皮等著有人留他吃晚飯,一下子隻想到四個字,不寒而栗。
他隱約記得小時候,大家都說高明是方家的半個兒子,也時常看方叔叔領著他跑步去澡堂。
這樣的情誼,到今天都得時不時被挑挑揀揀,更何況他這樣從來被“看不上”的。
他一下子讀懂方青禾笑容中的含義,心想難怪她隻是陰陽怪氣,並沒有打算對自己怎麼樣,原來是在這兒等著。
但哪怕是刀山火海,周楊都覺得自己得試一試,趁著沒人注意問苗苗說:“水鄉的荷花開了,你想去看嗎?”
苗苗年年都畫花,本來該毫不猶豫點頭答應,但這會猶豫道:“我得問問我姐。”
她姐三令五申,出門得說一聲。對她來說,十八年裡頭,父母加起來,地位也才勝過姐姐一點,每句話她都會照做。
周楊隻能歎口氣,說:“我去問吧。”
他這兩萬五千裡,什麼時候是個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