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姐弟倆住的地方,從院門口到客廳門前都是鞭炮碎屑,有一種熱鬨過的寂寥。
大米被扔在床上,還是不甚清醒。
王月婷隻得幫他蓋好被子,找了個臉盆放地上,怕他會吐。
不過等一會都沒什麼動靜,自己也有點困,索性找出件軍用大衣穿上,趴在書桌上睡。
這樣顯然是不舒服的,沒多久她就醒,伸手探了下呼吸還在,想想出門買點吃的。
去一趟回來,人還在醉,甚至小聲打起呼嚕來。
王月婷撇撇嘴,在房間裡瞎轉悠。
這兒她來過很多次,有什麼東西都一清二楚,然而細究確實第一次。
書桌的玻璃下麵,夾著的全是照片,有幾個小夥伴的合照,也有兩個人的,全都是回憶。
她邊看邊想,目光忽然停留在某一處。
是高明去青島前,幾個人的留影,兩個男生勾肩搭背站在後麵。
是洞悉一切後,她才發現。
原來當年他所有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
那會才幾歲,這人未免開竅也太早!
王月婷“嘖嘖”搖頭,覺得自己又抓到一個“把柄”。
大米醒的時候,就看她一臉怪笑,摸著自己的臉說:“你又畫什麼了?”
王月婷順手舉起桌上的鏡子,說:“少冤枉人。”
那就是自己喝醉的時候發什麼瘋了。
大米想想說:“我乾嘛了?”
王月婷湊得近些,一字一句問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這個問題,她也是第一次問。
大米沒有提及過,但好像刻在心裡,說:“一九七八年的六月三日。”
這時間也太準確了吧,王月婷好奇道:“為什麼是這天?”
大米提醒道:“那天是我的生日。”
他們都過農曆,新曆的日子,肯定是想不起來的。
王月婷想不起來十幾年前的那天發生過什麼,說:“好像沒什麼特彆的啊?”
那一天確實和往年沒什麼兩樣。
大米手在她臉上劃過某種弧度,說:“你衝我笑,笑得特彆好看。“
情意由此而生,或者說由此而知。
少年人的一切都藏在心底,無法宣之於口。
王月婷扯著自己的臉頰,說:“像這樣笑嗎?”
大概自己也覺得不像,說:“但沒關係,你都喜歡的。”
大米聲音沉沉,隻希望這些大紅喜字,是為自己而貼,說:“嗯,永遠都喜歡。”
【禾兒&高明】
高明今天喝得不算多,實在是王文請來的兄弟們太幫得上忙,要不是大米硬要擠進去,喝得跟泄憤似的,也不至於到這步。
但說不多,人也有幾分醉,隻好在能走直線回家而已。
他回家,跟方家是一個方向,本來是順路走著,方海眼睜睜看著姑娘跟他拐進門,話都到喉嚨,硬生生又憋回去。
臉上表情說不出是什麼意味。
趙秀雲隻喊一句“記得早點回來”,也就不管。
她對這些還是管得緊的,到底還沒結婚。
禾兒想起半夜的事,大聲應完,嘀咕道:“我媽早上一直盯著我看,快把我嚇出心臟病。”
高明是參加完婚禮,有幾分羨慕說:“我們什麼時候才可以光明正大。”
禾兒心想,他們這也不是搞的“地下黨”類型的戀愛,剛要張嘴,意識到他說的是什麼事,手上一擰,說:“老實點。”
高明覺得自己挺老實的,叫可憐說::“好大的房子,隻有我一個人住。”
他這婚房都準備好,結果夜夜獨守空屋,找誰說理去啊。
禾兒左右看,這房子是她完全按自己心意裝修的,不像自家,還考慮父母良多,真是越看越滿意,說:“等著,很快就有女主人來。”
高明鞠躬請示道:“那您覺得,什麼時候比較合適?”
樣子看著還怪諂媚的,禾兒晃晃他的手臂說:“本命年好不好?”
人家說本命年要穿紅,她就來個最紅的。
高明先是心中有數,不過說:“那年結婚,沒什麼忌諱吧?”
趙阿姨平常可是很講究這些規矩的。
這個禾兒還真沒打聽過,說:“我們唯物主義,不講這套。”
她在很多方麵,其實是跟著媽媽有樣學樣。
高明沒有提出自己的看法,隻說:“好,你想什麼時候都行。”
他固然渴望成家,但還是得以對象的看法為主。
禾兒自己其實還好,對她來說好像就是跨過一座房子的距離。
但心裡覺得對父母來說未必就是,隻看今天小麥結婚,他們都很是舍不得的樣子,更何況是將來到自己。
她隻能稍微犧牲一下對象,保證說:“我們以後有一輩子,所以不爭朝夕。”
一輩子。
高明心裡重複這三個字,搓著手指說:“好,一輩子。”
大家說好的,就不許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