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咖啡館出來,天就黑得差不多。
現在天氣漸漸轉涼,五點一過就沒什麼太陽。
苗苗抬頭看天,說:“再喝碗羊肉湯吧。”
又強調說:“我請客。”
周楊本來沒打算讓她掏錢,但是也不能阻止,畢竟要是死活不同意,小姑娘臉能拉得老長,看都不帶看你一眼的。
他無奈道:“好,你請客。”
羊肉湯泡饃。
苗苗吃一大碗,裡頭加兩勺辣子,好像連後背都跑出層汗來。
周楊隻見她兩頰都是紅的,說:“太辣了?”
苗苗咳嗽一聲,說:“辣的才好吃。”
話是這麼說,直吸涼氣。
周楊給她倒水,說:“喝兩口。”
店家給的水是溫的,一口下去連喉嚨好像都燒起來,苗苗咳得快背過去,周楊下意識給她拍背順順氣。
本來她穿得挺多的,但吃著飯熱起來,就把外套脫了,裡頭一件薄薄的貼身毛衣,連手掌的溫度都很清晰。
苗苗連背都是僵的,猛地回頭。
周楊趕忙收手說:“不是故意的。”
苗苗也不能說他什麼,又是咳得震天響,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周楊心裡歎口氣,說:“沒事吧?”
苗苗搖搖頭,覺得自己的反應好像有點太傷人,捏著手指說:“我害怕。”
害怕什麼?
周楊心想自己也不是毒蛇猛獸,說:“我嚇著你?”
是也不是。
苗苗組織一下語言,說:“我長得太好看。”
這是個什麼展開,周楊滿頭霧水,還是說:“是好看極了。”
真是打小就漂亮,出落得越發水靈,滿大街人頭攢動,就看得到她一個。
苗苗對自己的外貌有足夠認知,但在這個不算太安全的年代,給父母許多隱憂。
她學畫小十年,夜裡頭下課隻有一次是自己回家的,就把家裡人嚇得夠嗆。
論身手,她也隻算過得去。
尋常兩三個人能對付,遇上窮凶極惡的未必行。
總之,這張臉很早讓她意識到什麼是麻煩。
因為家裡人的態度,她對同齡的男孩子其實一向很警惕,尤其是他們想吸引人注意力的方式都很討厭,不是扯頭發就是故意擋著路不叫她走。
苗苗對肢體觸碰這些尤其謹慎,公交車上一站都恨不得前後左右都沒人。
雖然這些年沒遇到什麼壞事,架不住三天兩頭總能聽說。
她心裡對這些,說不出來的覺得不好。
哪怕是家裡人都沒發現,已經是矯枉過正的程度。
她試圖解說自己的心理,周楊內疚得不行,說:“我不知道。”
又說:“下次不管什麼情況,我都不會碰你。”
苗苗咬著嘴唇,悄悄說:“你要提前跟我說。”
她得做好心裡準備才行,突然的話會嚇一跳。
周楊心想,這種事還能打招呼的。
不過他固然渴望把心上人抱在懷裡,也不能罔顧她的意願,隻說:“好。”
心裡卻知道,自己短時間內恐怕是不會提的。
苗苗卻以為這樣就是說好,道:“等能牽手,我們就可以處對象了。”
周楊沒弄懂兩者的關係,說:“為什麼?”
苗苗沉吟片刻,說:“因為是對象才可以牽手啊。”
隻是到她這裡反過來而已。
周楊本來覺得這件事急不得,現在卻是箭在弦上,畢竟他還沒有名正言順,多少有些不安。
他忍不住說:“那我現在問你呢?”
苗苗靜下來想一會,說:“好像不行。”
感覺有點不舒服。
周楊從沒見過人家一本正經討論這種事,越想越覺得好笑。
又看她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忍不住說:“那我明天再問一次?”
也不是不可以。
苗苗知道自己的心情,有時候也很捉摸不定,說:“那你要小點聲問。”
要是叫人家聽見,也挺不合適的。
周楊鄭重點頭說:“行,那就從明天開始。”
第二天,他照例去接人,見麵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苗苗還翻著包找鑰匙,頭也不抬說:“不行。”
今天感覺也不對。
周楊也不生氣,尋思多被拒絕幾次,總有一線希望,再下去就是一回生二回熟。
他略過這個話題說:“上來吧,快遲到了。”
苗苗早上隻有兩節課,下課後到震旦的附屬醫院去找表姐。
王靈靈大多數課其實都在醫院上,畢竟她已經是研究生,實踐也是很關鍵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