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瓶水掛完,已經是下午。
周楊能感覺到自己狀態好很多,說:“明天應該就能好。”
苗苗不太相信,明顯是被他早上的樣子嚇到,去護士站借體溫計過來,說:“你再測一下。”
周楊甩甩放到咯吱窩夾住,五分鐘後拿下來,自己眯著眼睛看說:“三十七度六。”
這個標準,離好還是有一點距離的,起碼苗苗是這麼覺得,她義正言辭道:“不行,明天必須再來醫院。”
住院部人滿為患,他們這樣的小毛病都隻叫回家睡覺。
周楊已經耽誤一天時間,說:“明早再測一下吧。”
就是砒霜,也需要一點時間起作用。
苗苗沉吟片刻。
她打小其實是很少生病的人,因為平常勤於鍛煉,皮實得很,隻是不大愛動彈,長得就像是文靜人而已,她慎重地點頭說:“也可以。”
周楊看她的樣子就知道,這一關不能輕易過,努力表現出自己的精氣神來。
他像平常那樣笑笑說:“晚上想吃什麼?”
醫生說要吃得清淡,什麼都不要想。
苗苗還記得他那屋子連個鍋碗瓢盆都沒有,到他租住的小區門口買白粥說:“就吃這個。”
要換小時候,這樣的純細糧還是受歡迎的。
可惜現在改革開放,人民生活漸好,一天嘴裡沒肉還真是撐不住。
周楊舔嘴唇說:“太淡了,沒味道。”
苗苗當然也考慮到,說:“我讓老板給你澆一勺醬汁。”
那可是肉熬的,也算有滋有味了。
周楊心想,還不如什麼都不放,聞見肉味吃不著,還更是饞人。
他試圖為自己爭取道:“生病不是該多補補嗎?”
苗苗擺擺手說:“那是病好後的事情。”
又板著臉說:“你要聽話。”
好像是對著什麼不懂事的小孩。
周楊哪裡受過這待遇,無奈道:“行,那你吃什麼?”
跟著忙了一天,也沒正經吃幾口東西,感覺小臉都瘦一圈,可憐巴巴的。
苗苗眼睛瞟向旁邊小攤的鹵味和涼皮,她本來的計劃是吃它們,這會改口說:“我也吃白粥。”
說得跟英勇就義差不多,對她來說的確也是重大犧牲。
周楊瞧得真真的,心裡憋住笑說:“真的啊,要是你陪著,我肯定吃得特彆香。”
苗苗給自己堅定信念,說:“沒錯,我陪你吃。”
喃喃重複,好像想把這句話灌進腦袋裡。
周楊手握成拳,抵在嘴邊掩飾住自己的笑容,說:“要不你買點配菜?”
苗苗隻想吃肉,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道:“等你好再吃吧。”
心想這也是另類的同甘共苦。
周楊笑容漸漸擴大,輕輕在她頭上按一下說:“現在就吃吧,你吃跟我吃一樣的。”
他越是這樣,苗苗越是說:“不行,我不能丟下你一個人。”
好像是什麼緊要的生死關頭,十分講義氣。
周楊笑得快扶著牆,說:“沒事,丟吧。”
苗苗總算察覺出他是故意逗自己玩,說:“你怎麼這樣啊。”
周楊搓著她的臉,要不是自己都在感冒,隻想把人攬在懷裡不放手。
他說:“我可舍不得你吃白粥。”
苗苗被哄得好好的,說:“那給你一個雞爪吧,就一個啊。”
周楊也算心滿意足,就著就一個雞爪子吃完兩大碗稀飯。
骨頭嗦得都快沒味道,搖頭晃腦說:“人真是不能生病。”
苗苗坐在餐桌前說:“是昨天中暑了嗎?”
不然這一前一後的,時間未免也太巧。
周楊既不想讓她有負罪感,也不想說出來挨罵,委婉道:“人吃五穀雜糧,本來就會生病。”
苗苗斷定就是昨天太曬,說:“下次不去了。”
起碼這個夏天,她都不想在外麵折騰。
周楊知道她輕易不改變想法,隻得承認道:“我昨晚洗的冷水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