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陌言村(32)(2 / 2)

詭園左緋 席沉 8593 字 10個月前

那蓑衣鬥笠在他身上顯得那麼的寬大,像是要將瘋癲男整個都包裹其中。

“跟我來。”瘋癲男在前麵走著,他沒有回村子。

席沉也不問對方想要帶自己去哪裡,便這麼在後麵跟著。

瘋癲男的步伐並不大,但是走得很快,蓑衣上的雨水有時候會因為翻濺,濺到席沉這邊,席沉不得不拉開了距離。

好吧,席沉這個人吧,你說他有潔癖,他能夠盯著一堆嘔吐物看上半天。你說他沒有潔癖吧,他又很討厭臟亂的東西沾染到自己的身上。

兩人走得很快,很快便走到了昨日他們經過的那條河。

明明下了那麼大的雨,這河麵卻依舊是平靜的,也不是說像鏡子一般的平靜,雨水落在上麵的時候,依舊會泛起漣漪,一圈一圈的,但是卻翻湧不起來。

這水麵仿佛是沉重的,所以風掀不起,雨打不動。

河麵很高,幾乎已經與岸邊齊平了。

這橋本就是平橋,沒有弧度,此時些許的河水已經覆蓋在了橋麵上。

若是這河麵翻騰的話,隻怕會將這橋直接淹沒了。

但是瘋癲男沒有看著那橋,因為那就是一座普通的橋罷了,他始終是看著湖麵的。

席沉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緒,隻能夠看到瘋癲男在這河邊的時候,腰背更加的佝僂了。

終於,他像是忍受不住身體上的壓力一般,直接跪在了河邊,鬥笠低垂。

“你們經曆了吧,讓我想想,比如昨晚的敲門聲。”瘋癲男保持著此時的狀態,始終沒有抬頭,他的聲音從鬥笠下傳來,低沉沙啞。

席沉並不否認:“是的,除此之外,還有好心幫我們關燈的綠眼睛的,像個小孩子一樣趴在窗外看著我們的紅眼睛的。”

“……”瘋癲男。

肉眼可見的,瘋癲男被噎住了,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下去了。

有關席沉的形容詞,瘋癲男突然有一種,你不正常還是我不正常的想法。

詭異的片刻沉默之後,瘋癲男才再次開口:“這個村子,無論是鬼還是人,都無法離開,隻能夠不斷在村子中徘徊……”

“我們來的時候,是村子裡的一個司機帶我們來的。”席沉的話再次將瘋癲男噎住了。

甚至瘋癲男此刻有一種跳起來暴打席沉一頓的衝動。

你就不能讓我將話說完,將逼裝完嗎?

看到瘋癲男的身體顫抖的時候,席沉猶豫了一下,說道:“你繼續,我不說話了。”

瘋癲男深吸一口氣,壓下內心的衝動之後,再次開口:“那個司機不是村子裡原本的人,也是一個外來者,所以才能夠出去。”

這算是對席沉剛才話語的一個解釋了。

“可是即便離開的,也隻是他的肉體罷了。”瘋癲男的聲音空洞的,聽不出什麼情緒。

也真難為他在席沉的搗亂下,還能夠找回原本的情緒。

這要是一個劇本殺的話,他真是一個儘職儘責的npc呢。

“真正村子裡的人,肉體是無法離開的,就連靈魂也是會被囚禁在這裡的。”瘋癲男的聲音中似乎帶著幾分笑意,說不上來是嗤笑還是自嘲。

“他們或許是以為,隻要找到替死的人,便能夠離開了吧。”瘋癲男的笑聲越發的明顯了,“簡直可笑的厲害,死亡是無法替代的啊。”

看著沉浸在傷感中的瘋癲男,席沉猶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道:“你能站起來說話嗎,這麼說話,我脖子有點酸。”

“……”瘋癲男差點就炸了,你到底有沒有認真聽我在說些什麼!

不過也是考慮到他此時的姿勢確實不太方便交流吧,猶豫了一下,瘋癲男真的站了起來。

但是沒有離席沉太近,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拳揮到席沉的臉上去。

又是長舒一口氣後,瘋癲男才再次開口:“村子中心的祠堂,你看到了吧。”

席沉點頭,這次倒是沒有開口了。

村子中心的祠堂給席沉留下的印象還是挺深刻的。畢竟建成那麼樣,是生怕祖先太安寧了,所以想要給他們找點事情做嗎?

“如果你膽子夠大的話,可以找個機會進入其中看一看。”

“我會的。”席沉說道。

實際上,就算瘋癲男不說,席沉也早就琢磨著怎麼進入祠堂了。

瘋癲男也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多此一舉了,鬥笠下的雙眼上翻,他感覺到身邊的人,想法上可能有點不正常。

瘋癲男的視線再次落在麵前河水中:“那你知道他們為什麼無法離開這裡嗎?”

這一點席沉真不知道,要知道還來問你做什麼,不過看瘋癲男對這河水的態度,想來是與這河水有著極大的關係。

畢竟在村長給出的禁忌中,有一條就是與這河水有關。

瘋癲男盯著湖麵,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神情扭曲怪異,指著河麵手,不斷顫抖:“你知道嗎,知道這條河中埋葬了多少的屍骨嗎?”

“十具,二十具,還是一百具,兩百具……太多了,那些人,他們有記清楚,這條河中到底埋葬了多少的過往嗎?”

瘋癲男的聲音越發的空洞悠遠了。

“那些白骨肉身沉寂在這條河中,你能夠聽到其中的哀鳴嗎?”

“他們在哀嚎,他們在詛咒,詛咒著令他們淪落至此的那些人。”

瘋癲男的視線飄向遠方:“河水衝刷,卻無法洗去他們的冤情,無法鎮壓他們的怨恨。”

“那聲聲的詛咒包圍了整個村子,他們時刻盯著這些人,他們在提醒著那些人。”

“我們還在,我們一直都在……”

“聽,你聽到了嗎?”

瘋癲男不知何時取下了他的鬥笠,淩亂的發絲間露出來的是一雙眼睛。

帶著笑,帶著諷刺與癲狂。

一點點地,他向著席沉靠近,席沉甚至能夠看到他那誇張的笑容。

陰冷的聲音像是毒蛇的親吻。

“告訴我,你聽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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