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畜牧局的人再次上門，這一次，他們的態度明顯的恭敬謙卑了很多，儼然沒有了上一次的趾高氣昂。
程想倒了茶給他們，便靜坐在沙發上等著他們開口。
這次來的除了上次那兩個男人之外，還有來了一位年紀大一點兒的男人。
中山裝男人向程想介紹道：“程同誌，這位是縣委的分管處長，鄭處長，這次我們按照局長的指使，來跟你詳細談一下之後的合作事宜。”
程想朝那位處長客氣的點點頭：“你好。”
程想淡然又沉著的態度，讓那個處長很驚訝，來之前他們就跟他說了周天磊這個媳婦兒不是一般人，他還覺得他們言過其實了。
這一看，確實不一般，換做其它鄉下的婦女，見了他這樣的領導，早就手忙腳亂，語無倫次了，可是這個女人不卑不亢的態度，確實非比尋常。
程想聽到他們的話頭，出聲詢問：“合作？怎麼個合作法兒？”
鄭處長露出一副笑容可掬的樣子說：“程同誌，老話說隱士在鄉野，這話真不假，為了治療這次的豬瘟，我們找了很多相關部門，科研院，都是一籌莫展，沒想到，你這位方外高人居然能拿出一個有效的治療方法，真是令人佩服。”
程想聽著著恭維的話，客氣的說：“您客氣了，這本來就是一個民間傳下來的偏方，是我師傅他老人家幫著改了一下方子，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鄭處長笑道：“程同誌謙虛了，名師出高徒嘛，想必你師傅也是名醫聖手。”
程想想著一會兒得帶青兒進城去練琴，便催促道：“咱們還是說正事兒吧，我一會還得出門呢。”
鄭處長愣了愣，開口道：“那我就開門見山了，我們做了兩個方案，第一就是買斷你的藥方，你開個價錢，隻要價格合適，我們絕不還價。”
程想搖頭：“我說了藥方還有我師傅的心血，我不賣的。”
鄭處長點頭道：“好，那就說第二個方案，咱們縣有一個國營的藥廠，這些年效益不好，資不抵債，瀕臨倒閉了，我們商議可以用它的一個生產車間，來生產你們的這味藥，藥材由你們統一采購，工廠負責生產，生產出來的產品，由畜牧局統購統銷，利潤給你們分成30%，你意下如何？”
程想聽著他的話，腦子裡飛速運轉，這屬於技術入股，這種入股方式在後世很常見，但是在如今的經濟環境下，這種入資國營企業的方式實屬罕見，可以說絕無僅有，這個小小的縣級畜牧局，竟有這樣的經濟前瞻？當真是不可思議啊。
程想沉思片刻道：“這味藥的關鍵就是藥方，而且藥效藥量我們已經在自己豬場做過多次試驗，所以製藥方式，流程已經趨近成熟了，不需要他們工廠花費太多的時間和人力，所以我要40%。”
鄭處長和那兩個男人對視一眼，又看看程想：“敢拒絕公家征用的人少見，敢跟公家討價還價的女人更是屈指可數。”
程想笑笑：“我就事論事罷了，如果你們覺得不合適，可以不做，沒有關係。”
鄭處長沉思片刻，忽然笑起來：“程同誌，這麼精明能乾，可真不像個農家婦女啊。”
“謝謝誇獎，精明談不上，我本來就是個在家看娃的農家婦女。”程想道：“我也沒什麼大誌向，誤打誤撞做成了這個藥，本來隻是想幫自己的養豬場抵禦這場豬瘟，但是現在有機會大量生產，造福更多的養殖戶，我也是願意的，但我畢竟是個農村婦女，避免不了的小家子氣，希望造福百姓的同時，為自己爭取點利益不過分吧？”
程想莞爾一笑看著鄭處長。
鄭處長含笑點頭：“程同誌說的在情在理，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那就這樣決定吧，咱們儘快確定，儘快投產。”
程想點頭：“好，投產之前，我想去那個藥廠看看可以嗎？”
鄭處長：“當然。”轉過頭跟那個中山裝男人說：“回頭你安排一下，帶程同誌過去看一下。”
“好”
遲疑片刻後，程想開口道：“有個問題我不知道能不能問一下。”
鄭處長：“你說。”
程想直言問道：“這種私人投資入股的方式，是誰教給你們的？”
三個人同時愣在當場，相互對視一下，鄭處長看向程想：“程同誌，怎麼會這麼問呢？”
程想乾笑一聲，總不能說這種超前的經濟意識，是你們這種成天在辦公室裡看報喝茶，隻會拿捏官腔的人想不出來的吧。
“我隻是想知道這麼，好的辦法，是那位高人提出來的。”
鄭處長低頭笑笑：“確實，我們沒有想到這一層，是市委的範秘書給的方案。”
程想驚訝道：“範秘書？範新宇？”
幾個人一聽她竟然可以直呼範秘書的大名，確信了她果然是跟範秘書是熟識。
那天那兩個男人在程想這裡吃了憋，回去之後跟一把手孫局長彙報了情況，孫局長一聽，一時也沒了主意，一個國家乾部，總不能沒出息到去老百姓手裡巧取豪奪吧。
正好那天孫局長跟鄭處長一起到市委開會，因為豬瘟蔓延的事情，各縣的畜牧局局長都挨了批。
會後，幾個人唉聲歎氣坐在會議室裡一起發愁。
“我們縣最近每天都在上報死豬的數量，我現在一看見那個上報單，心裡就咚咚的亂跳。”
“可不是，我也是，我們縣那幾個養豬大戶，損失慘重啊，那可都是我們縣的納稅大戶啊，咋辦呢。”
“關鍵是我們縣最近市麵上流出了病豬肉，被市檢疫局抓個正著，剛才在會上，我都不敢抬頭，你說那幾個王八蛋，你收了病豬，你偷偷賣啊，還敢大張旗鼓的賣，真會給我找麻煩。”
“誒，孫局長，我聽說你們縣的養豬大戶周天磊不是研究出來治豬瘟的藥了嗎？聽說還挺有效果。”
“真的假的？”大家夥來了性質，紛紛問道。
“真的，我們縣有幾戶人去他那買過藥，說效果不錯呢。”
“孫局長，你有這人才，咋還藏著掖著呀。”
孫局長無奈的笑笑：“我哪兒藏著掖著了？他那個藥確實管用，我們縣很多養殖戶都用了他的藥，防治效果確實很好，你們要想買，可以找他去買啊。”
“周天磊不是個養豬的嘛？咋的開始產藥了？要是真管用，我今天就派人過去買它一車。”
“我們也去”
一眾人跟找到救星似的，興致勃勃的。
孫局長歎口氣：“他就是個小作坊，起初隻是讓自己豬場的豬試著用，後來就分給自己村裡的養殖戶用一點，產量有限，還買一車？你能買到一袋也不錯，人家說了數量有限先到先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