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把李令儀氣了個倒仰,把書一摔,這破書不看也罷!
憤憤不平的衝到了院內,一屁股坐到了秋千上。
當日秋高氣爽,皇城上空有幾隻鳥兒在悠然盤旋。
李令儀坐在秋千架上,深吸一口沾了木樨香的空氣才慢慢平靜下來,有一搭沒一搭的蕩著。落木蕭蕭而下,她隨手接過一片放在掌心仔細端詳。葉片枯黃乾癟,脈絡旁布滿斑斑點點。
“公主,大新聞!”
茶茶進來宮門,繞過影壁,腳踏落葉奔她而來。
“什麼大新聞啊?”
李令儀靠著秋千繩索,興致缺缺。
“皇上下旨申飭福王狂妄,還把他關到了宗人府。現在北京城裡茶樓酒肆,都傳遍了。”
李令儀想起前門大街那場大戲和福王的那句“本王就是王法”,太陽穴脹痛。
她坐直身子問道:“說什麼原因了沒有?”
“奴婢聽吉祥說原因複雜,但最要緊的有兩條。這第一條是因為福王不顧體麵,當街羞辱大臣,就咱們前幾天撞見那次。之後田大人上折子彈劾福王飛揚跋扈,被內閣留中了。”
“第二條是因為福王的一個門人,在北城郊外圈地不成就欺男霸女,弄得人家一家老小隻剩了一個老丈。那老丈被欺負狠了,如何肯善罷甘休?一怒之下告到順天府尹那裡。誰知那門人先到福王麵色高個黑狀,福王竟然向順天府尹施壓,反而把告狀的老丈關了起來,那老丈氣不過當堂撞死了……”
“此事一出,再加上田大人的事也在北京傳遍了。禦史大老爺們個個群情激憤,那劄子跟雪片子似的往咱們皇上案頭上飛。這回內閣大臣想壓也壓不住了。”
“皇上知道之後,當場龍顏大怒。命吉祥和他師傅去傳旨,斥責福王悖逆狂妄,作威作福,枉為宗室,並命其往宗人府思過。特意交代要讓福王在大門外跪領聖訓。”
吉祥的師傅名劉嗣,是司禮監的秉筆,也是梁德全的徒弟。
李令儀聽完不發一語,將手中的落葉一擲。
她聽完立即意識到,這件事情遠沒有表麵那麼簡單。這裡邊有一個關鍵但又不起眼的人物,就是順天府尹。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那順天府尹楊曾琪的妹妹,是端王府的側妃。明明與端王關係匪淺,竟然還對福王聽之任之,難免有故意縱容之嫌。
再聯係浙江巡撫的缺和田建德前門受辱,很難不認為這事裡沒有端王黨們推波助瀾。
看似不沾邊的兩件事,暗地裡卻互為因果,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此番風波,不過又是一場兩黨之間的博弈罷了。不論是田建德還是楊曾琪,甚至是福王,都是棋子。
而那戶人家,本該幸福的人家,卻在無意間淪為了他們黨爭之下的炮灰,在無人的角落悄然死去,沒有記得他們是誰。
忽然心裡生出一股悲涼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