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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倏忽,年三十轉眼已至。
李令儀昨晚梳理了一下案情,又預想了公堂上可能會突發的各種狀況,一夜朦朦朧朧,直至四更天才囫圇睡下。
因著今日是年前最後的集會,各路商販一大早就開始了叫賣。
杭州驛距離菜市街,隻隔了一條胡同。
嘈雜喧囂聲清晰的傳進李令儀的耳朵,神識清明身體卻疲累的緊。欲想再度安眠,忽又記掛起了審訊諸多事宜,輾轉反側竟再也睡不著。索性披衣起床,推開窗子向外看,東邊一線火熱的光亮乍破天際,杭州府的山寺、屋瓴在這光亮中半明半昧。
深吸一口凜冽的晨風,整個人徹底清醒。
茶茶進來的時候,李令儀已經看了一場日出。
“公主……是沒睡,還是起得早?”
李令儀回身,門扉處茶茶站在門口,手裡端著承盤,一套一品公主的燕居服整整齊齊的放在上麵。
“這麼正式啊?”
李令儀避而不答。
“那當然了,這次可跟上回不同!”
茶茶把承盤放到桌麵上,又道:“這次升堂應虞家要求,轉公開了,可能會有百姓圍觀的,當然得著正裝!”
李令儀點頭,公堂是懲惡揚善之地,理當心存敬畏。
禮服繁複,穿起來相當複雜。好在茶茶那雙手,握的住刀,也降的住衣服。不多時,梳妝打扮完畢。
正在此時,惠明端著早膳走了進來。
“公主,請用膳吧。”
惠明邊說邊盛了碗粥遞給遞給她。
茶茶整理好梳妝台,湊過來掃了一眼,驚疑道:“誒?有蔥包燴?我方才去廚房怎麼沒見著?”
惠明聞言撿起竹筷夾了一個放到李令儀碟子內,淡然一笑,“你去那會兒廚房的確沒有,因為這是我一大早兒出去買的!”
李令儀聞言停頓片刻,隨後“嘖”了兩聲,笑著看向茶茶:“你看看人家惠明,你再看看你,嘖嘖……”
“……公主,您怎麼說這話?是誰一大早給您端水洗漱?又是誰給您疊被穿衣?”
“行行行,茶茶大人天下第一辛苦!”
李令儀垂眸,看著碟子裡酥脆的蔥包燴,眼底翻湧著複雜。
在這個關節上,惠明一大早出了門,而且還買了吃的給她……
不會有毒吧?!
這想法過於驚駭,以至於她在想一遍都覺得絕無可能的事。可這疑心卻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一直盤桓在心頭,揮之不去。
李令儀抬頭,此刻的惠明雙手交疊放在腹部,站在桌邊含笑靜候。李令儀先喝了幾口粥,然後才慢吞吞的夾起那隻蔥包燴,放到嘴裡咬了一小口,隨即道:“有沒有茶?這個有點油,粥不解膩。”
惠明頓了頓,道:“奴婢這就來。”
房門關閉的那一刻,李令儀立即從茶茶袖口掏出一條手帕,將口中之物吐了出來。
她到底沒有吃,畢竟小心駛得萬年船。
“……這是?”
李令儀沒有解釋,隻說:“快,再找一條手帕來!”
茶茶聽出了她的急迫,忙又從她匣子裡翻出來一條遞給她。
李令儀接過來,將手帕平鋪在桌麵,用筷子把蔥包燴夾到帕子上。連同她咬過的那個總共夾了四個,隨後包起來就要往袖口裡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