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慶曆七年,民間蓬勃發展。
不僅是經濟、軍事和教育,文化上也相當繁榮。
自從朝廷允許民間辦報以後,兩浙路的報社就如雨後春筍般冒。
雖然新聞類受到朝廷監督,但報紙本就多樣化,各種小報、雜報、新聞報層出不窮,給大宋百姓帶來豐富的娛樂文化。
此刻兩浙路轉運副使柳永坐在轎子裡,向著碼頭的方向而去。
柳永是去年二月從信州知州的崗位上調任,與另外一名轉運副使任茂成搭檔一起擔任兩浙路轉運使杜杞的副手。
以前大宋官製,一路有四司,分彆為帥司安撫使、漕司轉運使、倉司常平使、憲司提刑官。
這四個職務分彆對應了軍事和民政,錢糧征運與轉運,倉庫跟錢糧茶鹽專賣,以及邢獄訴訟的事情。
但由於經略安撫使的權力過大,執掌了一路的軍事民政大權,因此不成文的規定就是隻有邊路才設經略安撫使。
內地各路通常隻有三司,平日裡政務也都是轉運使在主管。
大宋經過官場改製之後,算是把原本這個不成文的規定給坐實,正式將各路民政大權交由轉運使管理,所以如今轉運使可以說是一路最高長官。
而且為了細化權力,一名轉運使往往要配備好幾名轉運副使,各有各的分管,以此協助轉運使完成日常工作。
比如任茂成就是兼管治安、規劃的副使,柳永則是分管交通、港口、民政等事務。
今年三月份,兩浙路發生地主鬨事的事情。
朝廷派出財政部尚書夏竦親自過來坐鎮,由轉運使杜杞以及常平使、提邢官等人配合協助下,將此事給平定。
柳永雖然不是主要參與平定官員,但事後也走遍兩浙路,親自調研各地農村,了解百姓的基本信息和情況,寫了一份報告送去政製院,受到了趙駿的讚賞。
因而此時他在兩浙路官府的地位,已經是僅次於杜杞和任茂成,排名第三的政務官員。
眼下已經是十月份,正是初冬時節,江浙地區卻並不算寒冷,溫度適宜,杭州城內車水馬龍,人來人往,城外如汴梁一般,興起高樓大廈。
去年由杜杞牽頭,與負責商貿經濟的另外一名轉運副使,親自前往武安鋼鐵廠,請到了一名武安鋼鐵廠的副廠長來兩浙路。
此人帶了一批員工過來,在湖州一帶,成立了兩浙路鋼鐵廠。之後又陸陸續續,建立了國營水泥廠、磚廠。
因而如今的杭州城,也跟上了現代化的步伐,四處大興土木,修築廠房,各種水泥廠、磚廠等小型工廠拔地而起,其餘紡織廠、加工廠也在不斷建設。
再加上兩浙路的地主死的死,殘的殘。剩餘的也隻能審時度勢,賣掉土地投入工廠行業,以至於杭州的工業發展甚至比起汴梁來也不差。
其中最出名的就是位於錢清的造船廠,朝廷直接劃了一個天然避風港出來,將附近全部列為軍事禁區,建造起大宋的戰船。
前些年主要造的還隻是用於出海的海船以應對日益高漲的出海貿易。
但隨著朝廷愈發重視海軍,慢慢轉型開始建造戰艦,如浙江寧海軍的福船、飛虎、海鶻等戰艦就是錢清造船廠製造,讓此地成為了兩浙路最大的造船基地。
這裡離杭州非常近,隻有不到三十公裡。
上午柳永坐著馬車穿過繁華熱鬨的街道,到碼頭乘坐船隻,就順著水路飄搖直下,等到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抵達了錢清驛。
雖然叫驛,可規模已經像個小鎮,鎮子裡有很多木材加工廠,主要是為造船廠提供木頭原材料。
當柳永下船的時候,越州知州張宗益帶著一眾官員已經在等著他了。
船隻悠悠停在馬頭,柳永撩開簾子,走出船艙,諸多官員就已經迎了上來,拱手說道:“下官見過副司。”
“諸位有禮。”
柳永回了一禮,隨後說道:“此番我代表朝廷過來為交接儀式觀禮,鐵甲艦寄托了官家的期望,知院的期望,諸位可與我一同前往。”
“早就聽說鐵甲艦已經在造,但可惜以前隻是聽聞,卻不知道真假,如今我們也能一飽眼福了。”
“是啊,這造船廠雖然在我們越州,可並不歸我們越州管,人家船廠的人可厲害著,想從他們嘴裡打探出消息,那是難如登天。”
“上次我去汴梁磨勘調選,特意坐了一回火車,如今那鐵甲艦號稱海上火車,可日行千裡,亦是讓我等期待不已啊。”
諸多越州官員笑著說道,氣氛變得輕鬆起來。
造船廠目前歸交通部管。
因為最開始進行部級劃分的時候,並未成立工業部。
畢竟工業是最近幾年才發展出來的東西,現在是各路自己野蠻生長時期,還未出現統一規劃。
不過也要不了多久,趙駿已經在籌備工業部的建設,所以現在造船廠、造鐵路等事情暫時就交由交通部在處理。
錢清造船廠在兩浙路,柳永又是分管交通運輸的官員,管理全路的道路、水路建設,因此目前造船廠暫時處於在他的分管當中。
對於目前的鐵甲艦進度他自然一清二楚,甚至還幾次到錢清這邊過來視察,上次鐵甲艦試航,他就在現場。隻是保密條例,一直沒有對外透露。
柳永笑道:“這鐵甲艦可是殊為壯觀,為我大宋重器,正當一觀。”
說著伸出手道:“走吧。”
諸多官員便隨著他各自坐上馬車、轎子,往北而去。
造船廠離鎮子很近,翻越過鎮子後麵的一處小山,站在山上就能俯瞰下方整個船廠。
隻是山頂以及周圍都被軍隊圍起來,普通人不能靠近。
柳永雖然來過幾次,可每次都得出示朝廷的公文才被允許入內,這次也不例外。
很快一行人過了外圍柵欄,翻過小山,緩緩抵達了船廠之外。
船廠的負責人親自過來迎接。
諸多官員看過去,就看到這船廠位於海岸邊上,占地極大,一棟棟廠房拔地而起,大部分建築都是木質。
唯有東南方有一處占地約一畝左右的鋼筋水泥廠房聳立。
“副司,這邊請。”
船廠負責人帶著諸多官員向著那處水泥廠房而去。
一行人就走入了那廠房內。
映入眼簾的是一艘巨大的鐵甲艦,長約十丈,寬約兩丈,比排水量六百多噸的海鶻攻擊艦略微小一些。
然而讓眾人意外的是,鐵甲艦確實是由純鋼鐵打造,但外形卻非常醜陋。
船頭和船尾分彆有兩個桅杆和風帆,中間則有兩個煙囪,外表鐵甲十分猙獰,上麵並非連接一塊的大鋼板,而是有一條條縱橫交錯,橫豎不一的連接疤痕。
這水泥廠房中間有一道水閘門,船隻就這樣被固定在中間的水道當中,兩側還有小港口連著,直接可以開到海上去。
“我其實上書過朝廷,現在咱們的海軍戰艦足以應付任何戰鬥,但朝廷還是執意要做這鐵甲艦,我們也隻能努力克服一切難關來做。”
船廠負責人略微有些抱怨地說道:“在花費十餘萬貫之後,鐵甲艦才算是完成。其中最難的就是鍛接,無數工匠夜以繼日,才總算是把那麼多鋼板鍛接上去了。”
柳永說道:“朝廷自然有朝廷的考量,知院曾經不止一次說過,要有居安思危的意識。鐵甲艦是為國之重器,不可懈怠。”
“是。”
船廠負責人隻好應了一聲。
他其實一點都不想搞鐵甲艦,這很耽誤他造海船和其它木製軍艦,影響船廠生意。
畢竟在他看來,反正大宋海軍已經沒有對手,再造鐵甲艦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