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呂夷簡栽跟頭(2 / 2)

呂夷簡卻搖頭說道:“陛下,趙駿也隻是說了一些問題的根源。但這件事極為複雜,遠不是一句滿朝士大夫反對就能概括。其中的內情,遠遠超出我們的想象。範仲淹是新政的改製人不假,但他失敗了,也證明他並不是改製的合適人選,也許我們還能找到正確的方法和方向。”

“呂夷簡,你就是揣著明白裝糊塗。”

範仲淹大怒道:“若不是你們阻攔,改製又怎麼可能失敗呢?”

呂夷簡卻笑道:“光憑我一人,就能讓全大宋的官員士大夫反對你,範仲淹,你也太高看我了。趙駿說過,你得罪的是整個利益集團。要想打破這樣的利益集團,強硬的手段就隻能動用軍隊,你敢動用軍隊殺人嗎?”

“我......”

範仲淹一時語塞,因為他看到趙禎依舊麵無表情的臉。

在大宋動用軍隊?

就連樞密院都沒有這個權利。

樞密院雖然名義上是大宋的最高軍事機構,但實際上樞密院隻有發兵權而無統兵權。

統兵權在皇帝手裡。

宋朝要調動軍隊很複雜,如果要打仗,皇帝就任命將領去領兵,然後樞密院負責征調士兵給這個將領。

將領有統兵權,卻無發兵權,造成後世眾所周知的“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情況。

所以如果給範仲淹兵權,那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即便他將來去了西北,也隻能在當地進行行政管理,軍事裁決依舊要看皇帝的臉色。

就好像在好水川之敗前,韓琦和範仲淹關於出不出兵的爭執,最後決議權還是在趙禎手裡一樣。

北宋皇帝對於兵權的掌握,幾乎病態到了骨子裡。

“趙駿說過,當一個保守的利益集團成為國家的負擔時,需要的是強力與鐵腕手段。但這顯然違背了太祖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祖製,還會令滿朝官員風聲鶴唳,吏治沒有做好,大宋內部就已是風雨飄搖,這難道是陛下願意看到的事情嗎?”

呂夷簡老神在在地說道:“所以我以為,要想解決這些問題,就不能一蹴而就。改革吏治,應該緩慢圖之,一步一步來,就如趙駿說的那樣,可以先激勵官員,做好懲罰獎賞製度,再談罷黜官員的事情。”

晏殊搭腔附和道:“是,這就是趙駿說的,步子邁得太大,容易扯到蛋。溫水煮蛙,蛙才不會因水熱而一下子從鍋裡跳出來。陛下,臣也以為,還是應該循序漸進比較好。”

“你們呢?”

趙禎看向王曾王隨他們,問道:“你們也覺得應該一步一步來嗎?”

王隨和盛度對視一眼,同樣向趙禎建言道:“是的,臣等也以為,像這樣的大事應該做好充分準備,不能急於一時,確實該放慢腳步。”

“臣附議。”

王曾和蔡齊亦是應下。

三相三參,差不多是三個小團體,竟全部讚同,這是很罕見的事情。

可不讚同不行。

除了趙駿也點評過範仲淹的做法肯定會失敗以外,還有個最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們也是利益集團一員。

如果真放手支持範仲淹去大刀闊斧改革,眾人的門生故吏也都得遭殃,因此自然不能支持。

所以總得來說,每個人都有私心,可又確實是在為大宋著想,充滿了矛盾。

範仲淹急道:“陛下,國家生死存亡之大事,豈能緩圖?”

趙禎想了想,搖搖頭道:“範卿曆史上畢竟是失敗了,趙駿也說範卿的方式不可取,還是緩圖為好。”

晏殊見範仲淹臉色很差,就笑著說道:“希文也無需憂愁,趙駿大抵也就兩三月就能恢複光明。有他在,難道希文還怕不能成事嗎?”

趙駿很快會複明?

範仲淹一下子被點醒,頓時渾身一個激靈,隨後說道:“同叔公所言有理,是臣心急了。不過陛下,臣還是請奏。”

“你說。”

趙禎閉眼揉捏著太陽穴,這幾天確實沒怎麼休息好。

範仲淹嚴肅地說道:“臣請罷呂相一黨,縱使呂相不能罷相,也應該削減其羽翼,否則他們作為利益集團,呂相明著說不阻攔新政,但在背後作妖,那才是壞事。”

“唔。”

趙禎目光掃了呂夷簡一眼。

呂夷簡脊背發涼,便隻好上前拱手承諾道:“臣......一切聽憑陛下做主。”

“那哪些被呂相提拔的人,碌碌無為,昏官庸官者,由範卿列個名錄吧。朕會令皇城司予以配合,如有阻攔者,絕不姑息。”

趙禎擺擺手說道:“今日就先到這裡,先去上殿。”

“是。”

眾臣拱手行禮。

呂夷簡恨恨地瞪了眼範仲淹。

這次。

他算是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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