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請罷呂夷簡(2 / 2)

不為彆的,隻為等趙駿眼睛康複之後,讓趙駿好好看一看,他嘴裡那麼不堪的趙家叔伯老祖宗,是不是真的無能之輩。

但此刻趙禎坐在桌案後麵,房間內香料味道與茶香四溢,他麵色凝重地看著手中的劄子。

範仲淹就這樣肅然而立在下方,表情沒有任何變化。

過了好一會兒,趙禎將手中的劄子扔在桌上,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範仲淹,說道:“範卿,這就是你寫的《條陳三十二事》?這可比你後來的《條陳十事》還多了二十二事。”

“是。”

範仲淹沉聲道:“西北戰事一起,不管能不能打贏,都會造成國家飄搖動蕩。若是不能潛心改革,剔除弊病,大宋危在旦夕之間。因而臣痛定思痛,結合那王安石變法以及趙駿的建議,多加了二十二條。”

趙禎都被他給逗笑了,隨後生氣說道:“真是好啊,這改革到了範卿嘴裡,反而變得那麼輕鬆,隻往裡麵加條事就行了。範卿,你知不知道,真按你說的這麼做,大宋很快就會亡?”

“知道!”

範仲淹說道:“趙駿說三冗既是依附在大宋身上的毒瘤,也是大宋的救命之藥,三冗不除,大宋慢性死亡。強行剔除三冗,大宋死得更快!”

“那你還如此激進!”

趙禎提高了聲音,嗬斥道:“大宋九十年後才滅亡,朕還沒當亡國之君呢,你就這麼急著想讓朕當趙佶那種不肖子孫嗎?”

範仲淹就說道:“臣隻是上了將來需要改革的地方,也詳細些了為什麼要變法的原因。具體改革方式和內容,自然還是要商榷。陛下不要忘了,趙駿眼睛快好了。”

“唔......”

趙禎略微沉吟,就沒有說什麼了。

因為範仲淹上的劄子裡確實隻是寫了弊端以及造成這些弊端的根本,並沒有說要立即實施,而且人家說得也沒錯,這裡麵的確都是如今大宋各地的弊端。

要想變法,你好歹得清楚自己哪裡出了問題才能變法,所以人家範仲淹也沒錯。

隻不過這裡麵的內容也讓趙禎看得心驚肉跳。

若真按他的一次性改革變動那麼大的話,整個大宋都得風雨飄搖,如果沒有殺人的魄力,國家會動蕩難安。

因而趙禎就敷衍地鼓勵道:“範卿做得很好,不過你現在更重要的事情還是西北戰事。你可知道若是不能抵擋住趙元昊,就算你這條陳做得多好,都不過是一些廢紙。”

範仲淹沉聲道:“陛下,臣自然知道輕重緩急,西北之事,臣早已有了對策。條陳裡的一些事情,也能幫助西北戰事順利,這都是為了大宋天下。”

“卿能有此心,那便是再好不過。”

趙禎欣慰不已。

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西北那邊的情況。

不管是見錢法還是交子務,本質上就是為了解決西北那邊的糧草問題。

範仲淹能夠一直對這件事上心,趙禎還是非常高興。

然而範仲淹很快就說道:“陛下,夫戰者,軍糧為首,其次精兵強將,再次為後方統籌。為大宋江山,請陛下罷呂夷簡、宋綬!”

趙禎臉色就再次沉了下來,冷聲道:“範卿,你怎麼回事,正是國家興亡之際,正該大家團結一致,你應該知道,朕最厭惡黨爭。趙駿說後來你慶曆新政,便是因朋黨黨爭而罷黜,難道你又想重蹈覆轍!”

範仲淹深呼了一口氣,隨後說道:“臣隻是想告訴陛下,大宋江山並不是簡簡單單罷黜幾個官員就能挽救。但有些官員卻不得不罷黜,呂夷簡剛愎自用,獨斷朝綱,若他是一心為公那還算是件好事,可官家不要忘了,呂夷簡,正是天下官員庸吏在朝堂上的代表。”

趙禎皺起眉頭道:“你是何意?”

“臣知道這一次見錢法、交子務,是為了這次西北戰事。戰事一起,糧價大漲,西北軍需要的糧草不一定能短時間內湊齊,所以官家趁著六月新糧上市的時候,通過交子務收購新糧,開見錢法,以節省開支,為明年多做儲備。”

範仲淹拱手說道:“新法是利國利民的好事,然而邊關的官吏不會同意,大宋諸多茶商們也不會同意,他們會想辦法聯絡一切能夠聯絡的人,動手一切手段阻攔新法,就像天聖年間一樣。而呂夷簡,就是能夠將他們的意思上達天聽的人,若是不將其罷黜,新法必不能長久!”

趙禎眯起眼睛看著範仲淹道:“範卿真是為了見錢法和交子務,才想讓將呂相和宋相罷免?”

“是。”

範仲淹認真道。

趙禎看了他好一會兒,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

過了片刻,他才淡淡地道:“朕知道了,此事容朕考慮考慮。”

“陛下。”

“好了,你下去吧。”

“臣.....是。”

範仲淹就隻好倒退著離開崇德殿。

趙禎看著他離去的身影,稍稍思索,便也沒有多費心。

範仲淹的想法他大抵也知道。

無非就是想一步一步,先把趙駿說的那些反對名單裡的人全部趕出朝堂去。

趙駿之前說過一句話,叫做“權力不是來源於你是什麼人或者所任的官職,而是你與權力中心的距離”。

如果不能把握權力中心,就算你是皇帝,也有被架空的時候。

所以範仲淹無非是想將那些慶曆新政的反對者們的高層領導趕出朝堂,失去了高層中央官員的支持,餘下的中下層官員翻不起什麼風浪。

但問題是趙禎並沒有打算那麼做。

他希望的是一個團結的朝廷,而不是一家獨大的朝廷。

要是宰相、副相、計相、樞相以及他們部署衙門裡全是範黨的支持者,那他這個皇帝還當什麼?

仁君。

不代表是傻君。

趙禎輕輕敲擊著桌案,把範仲淹呈上來的劄子扔在了一邊。

過了大概兩刻鐘,一個年輕男人快步進入殿內,他是皇城使曹修,曹彬的孫子。

曹修上前幾步,拱手說道:“官家,城中一些茶商密謀,於兩日後,一起向交子鋪兌付彙票。”

趙禎的眉頭,頓時又緊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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