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交子務成立地最早,所以那邊商人之間基本互相承認交子具有貨幣價值。交易的時候不是用交子去交子鋪取錢,而是直接用交子來買賣。
汴梁如今也承認了交子,其餘路的商人不好說,但成都府路的商人肯定會承認交子之間可以進行交易。
相比於到汴梁之後,先到汴梁交子務排隊取錢,等一段時間才能拿到錢,然後開始置辦貨物,還不如用交子直接買賣貨物更方便。
所以晏殊認為,隻要那幫想阻攔朝廷見錢法的茶商們不蠢,肯定會用到這個辦法。
到時候汴梁交子務被擠兌破產,見錢法失去了資金來源,最終還是隻能流產,這將會成為茶商們繼天聖年間的那次之後,對抗朝廷政策的又一次大勝。
趙禎沉思了片刻,抬起頭望了眼晏殊,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輕聲道:“朕聽聞,呂公、宋公、夏相、賈相他們,家資頗厚?”
晏殊之前就被趙禎盯得有些發毛,現在聽到這句話,驚詫地看了眼趙禎,但略微猶豫,還是說道:“是。”
“之前範希文來參呂相和宋相。”
趙禎話鋒一轉,麵無表情地說道:“朕想問問,同叔公會站在哪一邊?”
晏殊隻覺得寒毛倒豎,頓時心中一凜,隨後說道:“臣.....陛下在哪裡,臣就在哪裡。”
“這是同叔公的真心話?”
趙禎問道。
“是。”
晏殊認真道:“食君之祿,分君之憂,這是臣子本份。”
趙禎就笑問道:“不用那麼緊張,朕隻是想問問同叔公,呂相他們,真的會答應罷黜門蔭官員嗎?”
“不會。”
這次晏殊就回答迅速了許多。
他知道自己該站哪一邊。
現在大宋麵臨的問題是,大量的門蔭官員占據了朝廷,他們形成了絕對勢力。
因為整個北宋科舉取士才三萬多人,平均每年才有117名進士。
仁宗時期通過科舉考進去的也就四五千人左右,那麼如今仁宗朝四萬多名官員哪來的呢?
大部分都是通過門蔭。
範仲淹想罷黜這些在朝堂上擁有十分之七八力量的門蔭官員,就算呂夷簡答應,其餘人肯定也不會答應。
趙禎就淡淡地說道:“既然如此,你看看這個吧。”
說著指了指旁邊範仲淹上的劄子。
晏殊就走過來拿起劄子,略微看了一下,愕然道:“這.....”
“把這事告訴呂相,他興許知道會怎麼做。”
趙禎說完之後,稍稍思索,又補了一句:“彆告訴他是朕要他知道的。”
晏殊頗為震驚,隨後頓時明白了趙禎的意思,心中暗說了句真是伴君如虎,縱使千古仁君,也不乏帝王之術。
但他反應很快,立即拱手說道:“是。”
“好了,你下去吧。”
趙禎揮揮手。
“臣告退了。”
晏殊就倒退著離開。
等他出了書房,趙禎才把手撐在桌上,揉搓著太陽穴。
見錢法和交子務雖然利國利民,但事情肯定不會像趙駿說的那麼輕鬆和順利。
很多國家大事,光憑一拍腦袋就做決定肯定不行,就像青苗法那樣,怎麼看怎麼是好政策,卻在執行上直接把百姓給害慘。
所以趙禎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有了麵對任何考驗的決心和毅力。
隻是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商人們能這麼快想到抵製手段,交子務才開兩個月,他們就已經打算通過擠兌來掏空交子鋪,逼朝廷放棄見錢法。
雖然剛開始第一波攻擊還不算太厲害,然而如果大部分茶商聯合起來,還是夠朝廷喝一壺,這些也不能不防。
朝廷那些官員們確實個個家大業大,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得想點彆的辦法。
嗯.......看來,得去皇後那裡一趟了。
趙禎心裡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