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難道就眼睜睜地看著這些蛀蟲腐蝕國家?看著他們肆意妄為而無動於衷?”範仲淹十分不忿地道:“這天底下難道就沒有公理了嗎?”
“趙駿,你怎麼看?”
趙禎望向趙駿,之前趙駿不太了解實情,也說了一些建議,如今範仲淹把具體情況談了下,他希望聽聽他的看法。
趙駿搖搖頭道:“這一點我的建議是先調研清楚,再做決定。不過就算調研清楚了,也彆想一下子大規模裁減官員,老範你曆史上的方向是對的,但方式錯了。一下子搞掉那麼多,人家不和你拚命才怪。”
“難道什麼事都不做嗎?”
範仲淹很執拗,認準了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不是什麼事都不做,而是要講究方法。比如細分職權,把那些沒職事的官員調去當地方官,一個縣裡,有個縣令,兩個副縣令,四五個縣丞不就行了嗎?”
趙駿解釋道:“讓他們各自去分管經濟、農業、教育、統計、林業局、礦業、交通、治安等等,做kpi績效考核,卷死他們。”
“之前就聽你說過一次,什麼是kpi?”
範仲淹皺眉。
趙駿笑道:“就是考核製度,明朝張居正改革裡有這方麵的詳情,我到時候把他改革內容整理一下發給你,你自己去琢磨吧。”
發給我?
這話怎麼聽著怪怪的?
範仲淹一頭霧水,就隻好說道:“好。”
正在這時,趙禎問道:“趙駿,朕是想問問你,若是一個國家的大臣們都結黨營私,連為朋黨,互相攻訐,將會如何?”
這個問題問得很突兀。
隻刹那間,滿室都沒了聲音。所有人都靜了下來,房子裡似乎能聽見大家的呼吸聲。
官家這句話,似是在意有所指呀。
趙駿自然能聽懂趙禎的弦外之音,便沉聲道:“黨爭自古以來就是封建王朝最內耗的事情,東漢黨錮之禍,唐朝牛李之爭,大宋元祐更化,明末東林與宦黨相鬥,這些都加劇了國家局勢動蕩,損害了國家利益,或直接或間接導致國家的滅亡。”
“元祐更化?”
趙禎立即敏銳地注意到了這個詞,因為前麵有個大宋。
“是的。”
趙駿點點頭:“元祐更化就是後來宋神宗,也就是你養子宋英宗趙曙的兒子趙頊晚期發生的事情,王安石和司馬光新舊兩黨互相爭鬥,嚴重損耗了宋朝的國力。雖然宋神宗的兒子宋哲宗有一定作為,在位期間國力得到了一點恢複,但新舊兩黨問題始終沒有解決,新法舊法衝突,社會問題愈演愈烈。最後宋徽宗繼位,他在位期間昏庸無能,愚蠢至極,內憂外患之下,爆發了靖康恥,北宋滅亡。所以元祐更化影響非常深遠,讓大宋的國力下降得很快,算是導致北宋滅亡的間接推手。”
“官家。”
呂夷簡這個時候終於說話了,站起身,向趙禎拱手說道:“臣無意阻攔改革,也不願意阻攔改革。但範希文變法隻知道一味蠻乾,與全天下的官員為敵,這樣下去怎麼能行呢?臣隻是希望他手段能溫和一些,一下子裁撤那麼多官員,大宋承擔不起那麼大的動蕩。”
範仲淹大怒道:“爾等奸逆肆意把持朝政,百官升遷皆由你執掌,你阻攔改製,不過是因為滿朝多有你徒子徒孫罷了。現在卻說得如此正義凜然,當真是惺惺作態,令人作嘔。”
“好了,希文公。”
趙禎想打斷他的話,製止他們爭吵。
但範仲淹不聽,還在繼續與呂夷簡爭辯,雙方來回嗆了好幾句,把趙禎的臉都快氣綠了。
一直到片刻後趙駿都快聽不下去,說道:“希文公,你也彆高興得太早。”
“什麼意思?”
範仲淹麵色不善地看向趙駿。
趙駿說道:“你的十七世孫範文程幫助滿清攻滅明朝,滿清入關後多次屠殺漢人,你的後代功不可沒!”
“我那是我後代的事情,跟我有什麼關係?”
範仲淹剛開始聽到時駭然不已,於是連忙推卸責任,這是人的本能。
趙駿就說道:“是啊,那滿朝都是門蔭入仕官員跟呂相公又有什麼關係?這一切的根源不是製度嗎?得從製度上找原因,還記得我說過的話嗎?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朋友,現在大家都在一條船上,你天天搞內鬥有意思嗎?”
“我”
範仲淹一下子就迷茫了。
和呂夷簡都鬥了好多年了,這說不鬥就不鬥,哪這麼快放下。
“聽我的,少內鬥,多乾實事。”
趙駿勸了句:“要不是你曆史上確實是憂國憂民的好官,我才懶得管你。”
“.”
範仲淹默然不語,最終還是閉上了嘴巴。
“趙駿說得沒錯,現在大家知道如今我大宋的處境不妙,就應該眾誌成城,共渡難關。”
趙禎沉聲道:“不止是希文公和呂許公,還有呂許公和孝先公,你們之間也應該放下以前的成見,握手言和。”
“是,官家。”
呂夷簡和王曾對視一眼,站起來向趙禎拱拱手。
此時已經到了傍晚時分。
天色漸暗。
眾人意猶未儘,繼續開始新的議題,一直聊到戌時初,這才終於散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