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萬萬沒想到趙駿這麼不講武德,開封府的七品司法參軍就這麼直接抓了,幾乎是沒有把開封府放在眼裡。
眾人連忙聚集商議,隨後在廖昱的建議下,劉遠誌立即牽頭去找另外兩位推官馬宜和高定一。
開封府右廳後屋內,屋中焚香嫋嫋,由於害怕在外麵聚會會被皇城司的察子發現,所以幾個人便躲在開封府的廳堂內,門窗都關得嚴實。
很快馬宜和高定一也被邀請過來,由於開封府是直接管理整個汴梁,官府通過地下黑惡勢力間接撈錢,但利益肯定會有分配不均的時候,因此雙方派係不同,內部也常有紛爭。
可如今大敵當前,劉遠誌也顧不得其它,就隻能邀請另外兩人一起過來商議。
馬宜和高定一這些日子也正為皇城司的事情而苦惱,趙駿查的可不止劉遠誌這些人,還有他們以及他們背後之人,因此也是立即答應了劉遠誌,過來商議對策。
眾人在屋內就坐,劉遠誌環顧一圈後說道:“情況你們也知道了,李德文現在被抓,這廝雖莽撞,卻也知道什麼事該說什麼事不該說,所以暫時我們還可以安心幾日,但之後誰也保不齊皇城司會不會繼續再抓人,想想辦法吧。”
“這個趙駿到底是何方神聖?實在是猖狂至極,我已經跟我兄長說過,會請禦史台諸多同僚一起上書彈劾,必定要讓官家將其罷免,隻要此人沒有了皇城司的權勢,到時候還不是要任我們宰割?”
“笑話,若此人這麼容易被罷免我們又何必如此擔憂?這些日子禦史台和諫院上的劄子你看官家理會嗎?顯然這背後未嘗就沒有官家的意思,還是想想彆的辦法吧。”
“那你說有什麼辦法?此人忽然動手抓人,汴梁的天都快被他捅個窟窿,可朝堂上幾位相公都默不作聲,就隻有禦史台和諫院在上書彈劾,連我兄長都覺得此事有蹊蹺,這般權勢,你告訴我還有什麼辦法?”
幾個人一籌莫展。
趙駿的行動得到了趙禎的默許,呂夷簡王曾等人隻要他去參加科舉,便最後也是咬牙不敢阻攔。
這些人是知情人,清楚如今的大宋弊端太多,所以奢求不大,隻希望能夠保住整個官場的基本盤,至於一些貪官汙吏,能舍棄就舍棄了,總比趙駿真的革掉了整個官場的好。
而且在趙駿已經把宋朝未來說出來的情況下,呂夷簡他們也不敢有所動作。
明朝士大夫敢這麼忽悠皇帝,那是因為皇帝沒有直接掌兵權,宋朝皇帝可不一樣,汴梁八十萬禁軍兵權牢牢攥在手裡。
有宋一代文官都隻敢威脅皇帝,而不敢真正對皇帝下手,所以先不說這些人沒那麼喪心病狂,裡麵還是有一些正直的官員,就算喪心病狂也隻能憋著。
而呂夷簡、王曾等三相三參不做聲,其餘夏竦、陳堯佐、賈昌朝、王拱辰、章得象、陳執中、劉元瑜、李諮、王德用、韓億、程琳等朝堂上樞密院、三省、六部、審刑院、三司等高級官員,亦都是有各種不同反應。
有人繼續上書彈劾,有人看出風向不對便選擇什麼事都不做。
其中最激烈的當屬禦史台和諫院,他們見三相三參不作為,便一邊攻擊皇城司,一邊又開始彈劾起宰相,奏折如雪花般飛往政事堂。
他們充分驗證了一句話。
你不攻擊皇城司,那我們可就要攻擊你了。
所以說這幾天趙禎呂夷簡他們算是忙壞了,一邊要應付禦史台和諫院的瘋狂攻擊,一邊還得把所有的事情壓下來,少給趙駿那邊拖後腿。
也就是趙駿在眼瞎的那段時間給他們畫了不少大餅,又瘋狂CPU了眾人,換了彆人,恐怕早就被擼了下去。
現在的情況是趙駿並沒有走大宋所謂的程序正義,也就是禦史台和諫台彈劾某人貪贓無法,然後皇帝下令追查,再將這名官員罷黜。
而是走了另外一條路子,直接從民間搜集罪證,有了罪證之後就直接動手拿人,根本不需要走禦史台和諫院,這樣蠻橫粗暴,嚇壞了這些官員,讓他們惶恐難安。
劉遠誌看到眾人心中戚戚,就沉聲說道:“大家也不用著急,昨日宣德門有一位宗女被人擄走,那位宗室來開封府報官,我們說現在汴梁城皆歸皇城司管,已經把事情推到皇城司頭上去了。”
“這有什麼用?”
馬宜皺眉道:“開封府每年沒找到的失蹤丁口數以百計,即便是宗女失蹤了,官家震怒,也會牽連到我們開封府頭上去,他們不好過,難道我們好過嗎?”
皇城司隻有巡查、探聽,加上最近才有的緝捕、審問、審判權,也隻是增派權力。而不像開封府那樣,對開封府治安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也就是第一責任人。現在是開封府自己不作為,捅上去倒黴的還是他們。
劉遠誌笑道:“宗女失蹤可是大案,若是宗室找官家去鬨,官家必然會責令我們與皇城司限期破案。皇城司找不到人,若我們能找到的話,豈不是證明了皇城司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哦?”
馬宜和高定一對視一眼,心裡都已經明白了幾分,也不得不感歎劉遠誌膽子是真的大,連宗女都敢下手。
“不過我們也不能指望這些,若是官家鐵了心為皇城司撐腰,恐怕也扳不倒他們。”
廖昱思索道:“我們必須再想想彆的辦法。”
“什麼辦法?”
詹武問道。
廖昱思來想去道:“此事還是得丁府尹出麵。”
“府尹這幾日也找諸位相公說過,也曾麵見過幾次官家,請求收回皇城司權柄,可都被官家拒絕,還能有什麼辦法?”
張鵬飛一臉無奈。
對方不講武德,沒有按照正常流程來,他們這邊還得按正常流程請禦史台和諫院出麵彈劾,隻要官家死保,他們完全奈何不了趙駿。
但廖昱臉上露出一個陰狠的表情,低聲說道:“皇城司無故拿了開封府司法參軍,且弓弩射殺開封府衙役,這事府尹不能坐視不理,如果官家不管,那府尹就應該管,你們覺得是不是?”
“嗯?”
馬宜來了興趣,問道:“你的意思是?”
“若是府尹帶著開封府所有衙役前往皇城司要人,你們說皇城司會不會還像之前那樣,開弓弩殺人?”
廖昱環視眾人說道:“他們不敢,那就讓府尹把人帶回去,皇城司顏麵儘失,威風掃地,這汴梁城依舊還是我們開封府管。他們敢,一個四品大員若是死在其中,你們說,鬨的事該有多大?官家,還保得住他嗎?”
說完之後,廖昱的神情已滿是陰鬱。
在場眾人細細思索,互相對視一眼,不由得都一臉凝重起來。
這一招雖狠辣,可他們如果不想步李德文的下場,被突然闖進來的皇城司衛隊抓走,那也隻能如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