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察子暗含三教九流,甚至也有不少像鬼樊樓一樣在各個官員家中做奴仆,監視百官的動向。
趙駿一聲吩咐下去,自然就有對地下社會極為了解的察子自告奮勇,前往鬼市。
翌日清晨,解試結束之後,呂夷簡等人就來催促他,希望他能夠繼續認真讀書,趙駿沒有理會,出了明德門,就往外城而去。
開封府把外城的衙役都調了回來,但如今外城的治安卻好了許多,因為各條街道都有皇城司禁衛軍巡邏,打架鬨事的人一律被關去殿前司軍刑房,現在刑房已是人滿為患。
趙駿一路離開內城,到了外城的大通門附近,今天他有另外一件事情,皇城司如今內部破爛不堪,就必須重新招募人手,擴大皇城司的規模。
此刻大通門附近早就熱鬨了起來,因為這裡是汴梁最重要的是渠道貿易集散地,周圍有幾十個大倉庫,便橋兩岸都是碼頭,無數的船隻順著汴河湧入城內,碼頭上的工人來來往往地搬運貨物。
汴河的河水略顯渾濁,兩三層樓高的大船密密麻麻地停泊在碼頭上,周圍賣早點的、喝早茶的、光膀子的絡繹不絕,甚至還有賭坊、勾欄、半掩門的,專門為工人們服務。
大量工人在碼頭上等著,從早上到晚上,源源不斷的船隻會湧入大通門,這些工人全都靠著它們吃飯。偶爾還能看到三五成群,互相敵視對立的場景。
人群當中,有個三十歲上下,體型高壯的工人就靜靜地坐在碼頭邊等待著下一艘船到來,附近或坐或躺,跟著七八條赤膊漢子在身邊。
有人在趙駿耳邊說了一句,趙駿點點頭,指著遠處那個漢子對狄青說道:“你去把那個漢子叫過來,就說我有事找他。”
“是。”
狄青就走了過去。
隨後趙駿就進了旁邊一家茶樓裡,坐到了二樓靠窗的位置,周圍士卒也都各自占據了位置,把他保護起來。
這邊狄青一過來,周圍漢子們就頓時警覺起來,紛紛從地上爬起,隱隱將狄青包圍在其中。
狄青怡然不懼,從容走到了那漢子身邊,低下頭說道:“我家小郎有事找你。”
漢子扭過頭瞥了眼狄青的裝束,就說道:“你家小郎在哪裡?”
“在那邊茶樓二樓。”
“好。”
漢子起身說道:“我跟伱去。”
他也不傻,能讓拱聖軍當侍衛,就絕對不是普通的衙內,這種人惹不起。
很快漢子就跟著到了茶樓,狄青帶著他到了趙駿麵前,拱手道:“小郎,江大郎帶過來了。”
江大郎也拱手道:“小人江大石,見過小郎。”
“坐吧。”
趙駿點點頭。
江大郎略微遲疑,就坐到了他對麵,然後微微躬身道:“不知道小郎喚小人來,是有何事?”
趙駿沉聲道:“你一對兒女曾被拐去了無憂洞,不知道你用什麼辦法找回了兒子,但卻斷了一條腿,女兒到現在都不知所蹤。報官府無門,想不想報仇?”
“.”
江大郎先是麵色大變,隨後說道:“不想。”
“我叫趙駿,知皇城司。”
趙駿笑道:“官家讓我在皇城司,是知道如今汴梁上下一片黑暗,我來就是為了掃清黑暗,所以我跟開封府有仇,昨天才抓了李德文,這事你應該聽說過。”
江大郎默然不語。
趙駿繼續道:“處理掉李德文隻是摟草打兔子,我真實的目的是為了掃清皇城司內部蛀蟲,然後還汴梁一個朗朗晴天。現在我皇城司正缺人手,你是開封府和無憂洞的受害者,加入我皇城司,我能讓你報仇。”
“我加入!”
江大郎毫不猶豫地道。
“明智的選擇。”
趙駿笑了起來。
開封府勾結地下黑幫在汴梁橫行霸道地太久,有太多冤屈無處訴說。
皇城司如今被清理了很多蛀蟲,緊缺人手,所以趙駿就打算把那些受害者家屬找到,邀請他們加入皇城司,成立複仇者聯盟。
相比於那些普通察子,這些人更有動力查開封府和無憂洞。
隻不過對於絕大多數普通人來說,畏懼開封府和那些地下黑幫已經是深入骨子裡,就算披上了皇城司的皮,觀念一下子也很難改變過來。
所以趙駿找的要麼是身負血海深仇,心裡一直憋著一股氣的膽色漢子。要麼找江大郎這種,在汴梁碼頭工人當中頗有威望和勢力,知道加入皇城司能給他們帶來多大好處的人。
“不瞞知司。”
江大郎說道:“我其實也加入了鬼樊樓。”
“哦?”
趙駿眯起眼睛,這事倒是沒聽收集情報的察子說起,想來應該是江大郎做事隱蔽。
就聽到江大郎繼續說道:“南城地麵上會社林立,汙穢橫行,我當初就是得罪了老刀會,被他們使了絆子,尋了無憂洞的人趁我出工的時候擄走了我兒女。我找開封府無門,後來四處求救,在一位兄弟引薦下加入鬼樊樓,由鬼樊樓出麵使了二十貫錢才把我兒子贖回來,可我兒子已經被他們打斷了一條腿,女兒也被他們不知道賣到哪裡去了,至今都沒有消息。我恨他們入骨,但老刀會和無憂洞勢大,我也沒有辦法,若是知司能為我報仇雪恨,找回我的女兒,小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說著他就起身單膝下跪向趙駿磕頭,行事頗有點軍伍之風。
“起來吧。”
趙駿沉吟片刻,說道:“你既然是鬼樊樓的人,能見到樓主嗎?”
“樓主向來不見人,都是其左右鞭杆發號施令。”
江大郎起身搖頭道。
“那你能幫我去尋個人嗎?”
“什麼人?”
“宣德門外丟了家宗女,應該是鬼樊樓乾的事。”
“此事還需要小人去打探一番。”
江大郎稍稍遲疑之後,又道:“知司,小人有個不情之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