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人?”
趙駿先是一愣,隨即大笑起來道:“老呂頭,原來是你在跟老子裝糊塗。你不就是跟韓家和馬家有姻親嗎?他們是你爹你就這麼火急火燎來幫他們說話?”
“趙駿!”
呂夷簡大怒道:“你能不能說點好話?彆開口就罵人!”
“老子去你大爺的吧。”
趙駿拍案而起,怒視著他們道:“少跟老子裝,老子不信這背後沒你們什麼事,你知道開封府勾結無憂洞鬼樊樓那幫畜生每年要害多少百姓嗎?知道他們怎麼對待那些可憐人的嗎?”
“額”
見到趙駿火氣那麼大,眾人也是麵麵相覷。
這是趙駿眼睛複明以來第一次發這麼大火,到底是怎麼了發這麼大脾氣?
趙禎是知道情況的,見場間眾人被他氣勢攝住,便開口打破沉默道:“那你來說是他們做了些什麼吧。”
“我懶得跟他們說,曹修!”
趙駿大吼了一聲。
門外的曹修聽到聲音,抱著一個花瓶走了進來。
所有人的目光,便都看向了門口。
“砰!”
趙禎手裡的茶杯摔在了地上。
呂夷簡等人張大了嘴。
滿臉不敢置信。
他們看到。
那花瓶上有一個人頭!
即便趙禎已經從曹修那知道了情況,真正看到的時候,依舊讓他感覺到一股不寒而栗。
趙駿從椅子上站起來,漠然地走到瓶兒身邊道:“你叫什麼?”
“我叫瓶兒。”
瓶兒依舊揚起那張天真無邪的臉,保持著微笑,用清靈的話回答。
她的這種笑,似乎已經深入了骨子裡。
因為隻有每次被帶出去展覽,麵對觀眾的時候保持這種笑,她才能有吃的可以活下去。
“瓶兒是哪裡人?”
“瓶兒也不知道自己是哪裡人。”
“你為什麼會在瓶子裡?”
“婆婆說,瓶兒隻能養在瓶子才能活下去。”
“婆婆打瓶兒嗎?”
“婆婆對瓶兒很好,從來都不打瓶兒。”
“你記得你父母嗎?”
“婆婆就是我的父母。”
“曹修,把瓶兒帶出去吧。”
趙駿已經淚流滿麵。
那位蔡婆婆已經抓到了,經過審訊,瓶兒是被自幼拐來的孩子。
因為天生瘦小,有人發現她不適合拿出去做娼妓,適合做瓶中人,就把她的四肢砍斷,養在瓶子裡已經六年時間。
隻要不聽話就會抽耳光,隻有學會了那位蔡婆婆教的話術才有飯吃。
即便被救出來,瓶兒也隻會說那位蔡婆婆的好。
因為她一旦話術沒有記住,回去不僅要餓肚子,還要被瘋狂地抽打。
趙駿不知道這六年的時間裡瓶兒具體經曆過什麼。
他隻知道,現在的瓶兒,幾乎已經變成了一個隻會機械回答問題,保持著那天真無邪笑容,隻是偶爾無聊,才會吹一吹門簾的瓶子。
她被人家活生生做成了一個瓶子!
“嗬嗬嗬嗬。”
等曹修把瓶兒帶走後,趙駿擦了擦眼角的淚水,扭過頭惡狠狠地質問他們:“來,諸位,給我解釋一下。這就是你們的大宋盛世,這就是天子腳下首善之地?”
場間默然。
趙駿繼續道:“根據皇城司調查,瓶兒是六年前被他們擄來的女孩,當時隻有五歲,因天生瘦弱,被他們砍斷了四肢做成瓶中人。”
“這些話都是那個蔡婆婆教她說的,如果說得不對,立即就會慘遭毒打。”
“她現在就活在這個小小的瓶子裡,總共軀體隻有不到三尺,一旦離開這個瓶子,立即就會死亡。”
“而像這樣的瓶兒,無憂洞至少還有七八個。因為製作不易,稍有不慎就會死,所以這些年來他們為了製作瓶中人,殘害的女孩何止百人?”
“瓶中人難做,所以少。但造畜和小乞丐不難做,他們打斷男孩女孩的腿,一是防止他們逃跑,二是利用百姓的同情心,讓他們去城裡四處討錢,討到的錢全都被無憂洞的人拿走。”
“無憂洞近萬人,我搗毀的還僅僅隻是不到二百人的一個分會,救到的受害者也僅僅隻是三十多人,每年有上百人在這裡遭受非人的待遇,無憂洞和鬼樊樓每年禍害的百姓數以千計,你們來說說?這就是你們治理下的大宋?”
說到最後,趙駿幾乎是吼一般地質問他們。
沒有人說話了。
所有人都保持著震撼與沉默。
地底下的肮臟,他們這些高高在上的相公們,又怎麼會知道?
他們不是被蒙蔽了。
而是在他們眼中,這些升鬥小民的死活,從來都不重要而已。
“呂夷簡,你啞巴了?”
趙駿見眾人都不言語,更加憤怒,猛地衝呂夷簡怒吼道:“為無憂洞身後撐腰的人就是開封府劉遠誌、馬宜、高定一那群畜生,高定一是韓家的人,馬宜是馬家的人,都是你家的姻親,你給老子解釋一下?拿著這些靠殘害百姓賺來的錢,你不燙手?良心痛不痛?”
“老夫我,我沒有拿過他們的錢.”
呂夷簡再是更多的話,在此時都已經滿是蒼白無力,隻能蠕動著嘴唇道:“這件事情.你做得很好。”
他確實沒拿過馬家和韓家的錢,因為跟呂家比起來,這兩家也就是窮親戚。
但不可否認的是,馬家和韓家都曾經出過宰相,所以兩個家族之間有聯姻,這次呂夷簡過來,除了趙駿包圍了開封府,做得太過了以外,就是為了給兩家的人求情。
可如今看來。
彆說求情,呂夷簡能在趙駿的狂轟濫炸下完整走出崇德殿都難。
“現在知道我做的好了?你們以前乾什麼去了?”
趙駿冷笑道:“說到底,你們這幫人高高在上,底層小民的生死跟你們有何乾係?你們這幫人在史料裡也算是留了清名,但在我看來,你們跟下麵的那些畜生沒什麼區彆。”
“百姓有難的時候,你們做著你們的官老爺。現在我好不容易過來,替他們出個頭,你們反倒跟那群畜生站在一邊,要過來阻止我,你們說說,你們是不是一群人?是不是一群畜生?”
“我告訴你們,老子罵你們都是輕的,今天晚上我就回去把那些人乾的事全都整理出來,送到你們府邸。然後還要把你們和他們的關係記錄下來,編成史書,老子要用電腦拍下你們醜陋的嘴臉,讓後世千年都罵你們。”
“我要讓以後的人像對待秦檜那樣,給你們鑄造鐵像,跪在地上,再把你們的墳墓挖出來刨掉,把你們的屍體挫骨揚灰!你們這群王八蛋。”
“老子告訴你們,我正火氣大,開封府那群人我還沒殺得舒服,跟他們有關的人一個都彆想跑。”
“現在,你們告訴我,還幫不幫那些人求情。還過不過來找我麻煩?”
趙駿最後咆哮著說道。
這一次。
他真的氣壞了。
看到瓶兒的模樣,再想起了範仲淹說,瓶兒僅僅隻是其中一個瓶兒,無憂洞和鬼樊樓還養著不少這種奇觀。
如今沒辦法立即對無憂洞和鬼樊樓清剿,那就把地麵上的肮臟先處理乾淨。
結果呂夷簡王曾他們卻還跑過來給開封府求情。
真TM的當自己是泥人沒火氣是吧?
“唉!”
呂夷簡長歎了一口氣,起身道:“此事,是我等沒有治理好大宋,但我希望駿小子,你能給開封府留些顏麵開封府不能倒下。”
他沒有在乎趙駿嘴裡的威脅,這些人確實喜歡清名,但他們也知道趙駿現在隻是在說氣話。
歸根到底趙駿隻是氣他們這個時候過來給開封府求情而已,而開封府和無憂洞鬼樊樓做的事情,卻是與他們無關。
做了是做了,沒做就是沒做。趙駿眼下是氣,但以他們對他的了解,也不至於真和他們魚死網破。
這沒什麼意義。
說罷他向趙禎一拱手,倒退著離開了崇德殿。
其餘人也無可奈何,一一退出。
當他們什麼都沒看到的事情,自然能站在高處指手畫腳。
但現在趙駿把活生生的例子擺在他們眼前,如果再昧著良心繼續為開封府說話,那就著實自討無趣了些。
隻是臨走之前,王曾歎息了一聲,對趙駿說道:“駿小子,你也彆怪我們,我們是為了大局著想。這事關開封府,事關朝廷的顏麵”
很快所有人都離開。
趙駿默然不語。
這些士大夫,有的時候看著人挺不錯,但有的時候,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群人。
似乎他們有精神分裂一眼。
而趙禎則全程旁觀。
他看著已經殺紅了眼的趙駿,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害怕了起來。
剛才呂夷簡他們承擔了火力,但現在他們都走了。
趙駿不會餘怒未消,又開始罵朕了吧。
趙禎不由得縮了縮脖子。
果然。
正擔心什麼,就來什麼。
就看到趙駿扭過頭,看向一言不發的趙禎,喝道:“怎麼,大宋這個樣子,你很光榮?”
趙禎心頭一顫,用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臉。
此刻。
他的臉已是一片僵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