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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十月初,晚秋初冬時節,太陽高懸,整個大地都是一片炙熱。
今日竟不是個冷天氣,而是個炎炎初冬。
因第三次小冰河時期是在唐末五代十國,持續到宋初就已經結束,因此此時宋朝中期,氣溫逐漸回暖,溫度也較為恢複正常。
特彆是淮南地區,時常乾旱少雨,災荒不斷。所以雖是初冬,天氣卻也不算寒冷,冷風中夾帶著絲絲熱意。
陽光略顯蒼白,如果穿厚一點會讓人覺得熱,可穿少一點又覺得冷,讓人充滿了初冬的不適。
城外渠水流淌,楊柳岸枝條隨風輕舞。兩岸田園裡八月種植的宿麥綠茵搖曳,正所謂宿麥青遍野,新秧綠盈池,汴梁城外沃野千裡,一片農家風光。
得益於占城稻、黃稑稻等優良稻種的引入,北宋時期黃河中下遊開始出現稻麥複種製。紹聖年間,陸遊的祖父陸佃貶官到泰州,就有“謫守海陵,逮麥禾之再熟”的記載。
還有宋太宗淳化四年,滄州臨津令黃懋提出以江東早稻推廣於河北,取得了明顯效果,是宋初南稻北植的著名案例。
所以北宋時期,北方的河北、河南地區,也漸漸開始進行麥稻交替種植。
田埂間有農人在田裡忙活,有踏青的士子在郊外欣賞秋景,道路邊上一輛馬車在十幾個護衛的保護下徐徐而來,遠遠地已經到了汴梁城外。
“不知不覺,老夫竟已兩年沒來過汴梁了,這變化,倒也不大。”
馬車內一名六十左右的老者撩開門簾,看著窗外的風景,目光中有些回憶,也有些淡然,更多的,則是平靜中夾雜著一抹欣喜。
自從景祐元年,被政敵呂夷簡趕出朝堂之後,李迪先是被任命知相州,接著沒多久又改為知密州,然後就是徐州、兗州,短短兩年時間,他猶如被流放一般,輾轉多地,頗為狼狽。
宋代交通雖然已經比漢唐時大為改觀,隨著大運河的啟動,運輸物流速度強了太多。但對於一名六十歲的老人來說,這麼四處折騰,實在是讓身體有些吃不消。
如今總算是又回到汴梁了,雖然隻是去三司擔任副使,可以他的資曆,相信隻要能得到官家的重用,怕是要不了多久,就能夠重新回到相位。
“翁翁。”
駕車的是個少年,十五六歲,名字叫李孝基,是李迪的孫子。
聽說爺爺回來,他興奮地跑出城外二十裡迎接,到地方後就把車夫趕到了另外一邊,親自給爺爺駕車。
他笑著說道:“汴梁的樣子雖然變化不大,但官場上現在變化可大了很多。父親現在是戶部判官,眼瞅著鹽鐵司一百多人被扒光了趕出去。”
李迪搖搖頭道:“老夫以為這輩子要等到呂夷簡那廝下了相位才能回來,倒也算是托了這位新上任的政製院知院的福,還能有重回朝堂的一天,卻是不知道這位政製院知院,到底是何等樣人?”
“這位知院那可厲害了,開封府那麼多貪官汙吏,說殺就殺了。汴梁那麼多黑惡社團,說抓就抓了。還有官場上很多跟他們有勾結的官員,光被抓的就二三百人呢。”
李孝基樂嗬地說著,隨後又從懷裡掏出一份報紙來,遞給李迪道:“翁翁,你看看這個就知道了。”
“這是何物啊?”
李迪接過報紙,因為位置問題,第一眼看到的倒是詩詞。
裡麵有兩首。
一首是《鵲橋仙》,另外一首是《念奴嬌》,作者都是一個叫周樹人的人。
“這東西叫報紙,昨天早上出現的,咱家不是開了鋪子嗎?想辦法弄了一份,連那趙知院都在上麵寫文章呢。”
李孝基回答道。
李迪就掃了眼那兩首詞,心裡說了句好詞,隨後也沒有再細讀,攤開到正麵,看到了趙駿寫的兩篇文章。
第一麵自然是寫掃清黑惡勢力的內容,第二麵則是鹽鐵司的問題。
看完之後李迪心裡就有了數,沉吟著道:“這趙駿真乃奇人也,一百多名官員,竟就這樣被罷免了?官家居然會答應?”
“不止官家咧,諸多相公,甚至包括希文公都聲援他,滿朝如今至少有一半官員都支持他的決定。”
“這政製院支持他倒也正常,新的政製院比之從前的相公權勢還要大,我若是他們,為了自己權勢也會這樣做。主要是我沒有想到官家也支持,這不是官家的性子。”
“說起來官家這半年來性子改了許多,父親說,若是以前,他斷不可能給皇城司權柄,讓他們在汴梁殺那麼多人,但現在”
“真是奇哉怪也,即便這人天縱之才,為什麼是他能執掌政製院呢?”
“誰知道呢,也許相公們知道。”
“嗬嗬,王曾以前雖然舉薦過呂夷簡,但這兩年二人也多有相爭,絕不是相善之輩。現在卻都入了政製院,在他治下,莫非這人是宗室?也不對啊,即便是宗室,官家又怎麼敢重用?”
“汴梁倒是有過他是先帝幼子的傳聞,連大宗正都上劄子詢問這事,不過為官家所駁,想來不是宗室。”
李孝基笑道:“但據說他才二十多歲,年紀輕輕就身居高位,且得到三相三參擁護,必有奇異之處。翁翁到了汴梁之後,可以儘量與他結交。”
“嗯,老夫也是這般想的。”
李迪撫須笑道:“我孫兒在這樣的年紀能有這般見識,也是奇異。”
李孝基樂嗬道:“都是翁翁教得好嘛。”
“哈哈哈哈哈。”
李迪大笑起來,一笑是為了自家孫子聰慧。
二笑則是汴梁政壇如今與眾不同了。
這政製院知院,真是令人好奇。
既然那位知院能在呂夷簡的阻力之下,把他召回京,可見其能耐。
自己。
到時候一定要親自拜見一番才行!
(本章完)